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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总想到EVA，于是想谈谈我对它的看法。我对这个动漫里繁杂的宗教和哲学元素并没兴趣，至于那些烂大街的联动，一度让人看到就恶心。但在我眼中，最原始的EVA讲述的故事其实更是一个残酷的，对东方社会和祖代关系的预言。 EVA常被理解为漫画的分水岭，一个重要原因是主角从热斗少年变成了废柴，另一个原因，大概是EVA中有大量性元素和暗示，显得更“宅”。有些打擦边球，有些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漫画那样赤裸裸毫不掩饰。作为宅漫画的开山作，它用很多当代已经滥俗的桥段。这些三俗元素一度让我厌弃，今天看起来，它似乎是整个谜团极其重要的一环。 EVA中表现的性全在表明，主角生活的世界并非现在社会流行的一夫一妻核子家庭世界，而是一个纷杂错乱的宗族文化下。宗族文化外部高压保守封闭，而内部因为权力不对等和距离过近，造成种种混乱。EVA开场，作为女性长辈的葛城美里成为主角的监护人，她大大咧咧又和主角有精神链接，两人出现情感上的交合。随后，出现多角关系和双性恋，而与主角一直暧昧的女主是主角母亲的复制体，名字则是主角父亲为女儿预定的名字。故事中，类似金瓶梅和源氏物语，宗族制下的乱伦和滥交贯穿始终。 这种性出于人性的自然，却并非自由。从第一集起，父亲故意给主角看受伤的绫波零，试图唤起他男性的保护欲以逼迫他战斗。动漫中常见的一次次小宇宙爆发，在这里变成了父权操纵的工具。这正是本部动漫中最令人恐惧的一点。真嗣的人生轨迹并非是杀父娶母，而是娶母后顺从父权，或者说侍父娶母。当主角接受父亲为他建造的，和几个同伴的浪漫关系和情感链接后，他因此只能无条件接受和服从父亲的旨意。这是每一个东方男人的悲剧，洞房花烛的瞬间，便是男人回到家谱上的瞬间。成家并非是和宗族的脱离和独立，而是更大的融合（这种融合就是父亲推动的人类补全计划）。 我们可以把EVA理解成红楼梦。贾宝玉接受了皇权和父权所建造的大观园，他试图逃离权威，但他对大观园里人们的爱和关心，最终让他对权威屈从终究回归宗族继承者的身份。而宗族给宝玉的计划，其实是比他年龄大并和他母亲有血缘链接的薛宝钗，通过“娶母”以顺从父权。虽然EVA和红楼梦中被主角关心的，甚至和主角有所香艳往来的配角们，不过是家长制下的棋子和牺牲品，可以被随意替代或杀死。两者另一个差异，是EVA极大描写了主角的羞耻心。任何对宗族命运的逃离和反抗，都要被冠以耻辱无能的标签。而对命运的违心的顺从，又让主角感觉到另一种耻辱无能。 进退都是耻辱和无尽的自责，四面被无尽的铜墙铁壁包围，逃避是失败，而战斗不是成功。被当作棋子的青春性欲带来的并非欢乐，而是疑惑。在这个巨大的封闭体系下，主角选择了废柴躺平摆烂，实际上这是一代亚洲男人的选择。这个可能是抛开晦涩难懂的设定，EVA依然被大众爱戴的原因。 很多时候，我认为明日香是这个东方纲常体系的破局者，她是西方人，血统多半是白人。她的狂妄刁蛮以另一种更西方方式呈现。西方人明日香认为自己成功，因为自己完美，而东方人真嗣认为自己失败，因为自己没有完美。两者都没有接受一个本质的事实，是人类无法完美。但这种刁蛮背后自我，确是主角的救赎。他选择了明日香和她所代表的自我，于是拒绝了大同式的理想。 其实写到最后，EVA并没有给出答案，或是因为我没有看过剧场版。我只能感觉到那种贯穿始终的痛苦和困惑，毕竟，使徒是人类自己，SEELE还是人类，整个故事中甚至没有一个敌人。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有些奇怪。往后的神作类似鲁鲁修或小圆，破局法都是东方人最热衷的自我牺牲。EVA虽然解构混乱，但它在浑浊中选择了拒绝和自我，作为一种闪念。 同样是90年代西雅图摇滚乐队Alice in Chains有一句著名的歌词，说Deny Your Maker。有几次想到EVA，我同时想到这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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