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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胜华|路漫漫爱深深

 120035948@qq.com 2024-04-18 发布于江西
路漫漫爱深深
文/邓胜华

    

“嘀嘀嘀、嘀嘀嘀”,车门徐徐关上,列车缓缓启动、加速。100、200、300,它像一匹脱僵的野马,恣意地驰骋在广袤的草原,将我和故乡生生地撕开一道口子,血淋淋的伤口,掺合着湿冷的春雨,滑过我的脸颊,印下两道浅浅的痕迹。不小心触碰到舌蕾,是咸、是痛、是冷。

提前十五天买惠州北到高安的票,可一开售就显示售馨。G2268是惟一一趟直达车,每逢假日就好比大海捞针。在某APP连刷几天后,选择在南昌西中转,还是没票。看来是没多大希望了,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念家时就刷刷。2号那天刷到来回的票都有,于是赶快下手。

3号一大早,台湾大地震,牵动着全国亿万人民的心。但没想到我的回程却与之紧密相连。

预约三点半的顺风车,师傅临时有事,问可否三点出发。我想着早一点晚一点都行,便允了师傅。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允,即方便了师傅,也为我的中转顺利埋下了伏笔。

到达北站是16:10,进站安检花了我五分钟。我在大厅屏幕上搜索我要的出发时间17:24,咦,怎么没有呢?怕自己眼花,走近一看,还是没。我只好看下没有车次G3084,有,但出发时间是19:08。不由得暗自一惊,23点到南昌西,而南昌西最晚一趟回高安的是22点左右。立马到服务台咨询。原来台湾地震,影响到了沿海地区的高铁运行。改签后,我仓促搭上了16:44的G2706次高铁。

一路上还算顺利,高铁到达南昌西的时间比预定的晚了十五分钟。从二楼的换乘口望去,乌黑黑一片人群。我踮起脚尖,除了人头,还是高矮不同的人头,男的,女的,大的,小的,根本看不到头。我费力地在人海中腾挪躲闪,待我出现在B16检票口,衣服已湿透,袋子中的面包也压成了一张薄饼。我深吸了口气,心中的担忧总算卸下来了。

侯车厅中的两块大屏幕不停地滚动着播放车次信息,炫目的红色刺痛着每一位归家心切的游子:停运、晚点X个小时。刚腾出的空隙没来得及更换混浊的空气,又弥漫开了后来的叫骂声和汗馊味。

受益于车上的改签,几经波折后,终于听到了纯朴又厚道的乡音、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一砖一瓦、一树一木、一花一草,连湿润的空气都是甜的。

来不及细细享用父母用心准备的晚饭,匆匆塞满肚皮,简单清洗一番就钻进了被窝。或许是被窝嫌弃他的主人,或许是螨虫久未亲近人体,我一盖上棉被就感觉下肢发痒。抓,出血;不抓,痒。盖,热;不盖,冷。一晚上就在抓,不抓;盖,不盖中纠结。迷迷糊糊中,被窗外鸭子的嘎嘎声吵醒。我起身,拉开窗帘,天才刚矇矇亮,推开窗,空气中夹杂着氤氲的水气,顺着微风,一个调皮,打湿了我的发梢。

关上窗,拉上帘,我重新滚进还残留着体温的床。它不痒,不热,适合睡个回锅觉。

吃过饭,父亲在一旁准备扫墓的纸钱、金元宝、花、鞭炮和香,母亲则在一边唠叨,这个不能少,那个不能忘。父亲嗔怪母亲的唠叨,又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样样在篮子边摆开,生怕遗漏了什么。                  

前两年,母亲中风住院,生命虽无大碍,但始终还留有后遗症,左边肢体不太灵活。家中的一切一下子落在从不做家务的父亲身上。刚开始我们三姐弟都以为父亲会适应不了,谁知平时不太言语的父亲,只是说了句慢慢做就好了。母亲生病前在一直在惠州帮我带小孩,十多年来过惯了城里的生活。平时回去,看她对农活也比往常懒散了些。疫情开始那年,来往香港的口岸全部关停,老婆所在的口腔医院,业务瘫痪,一个月基本有二十天在家。两位老人想着我一个人拿份工资,养六口人,委婉地提出要回家住些日子。我考虑到房子装修,母亲有一年没回了,回去乡下住住也好。于是趁松动时,送他们上了火车。

回去后的第二年,差不多是现在这个季节。姐在家打电话来说母亲天天上山采茶叶,回来后感觉手脚没力。我一时大意,以为是爬山累的,就叮嘱她不要去了,在家休息。到了五月,高安疫情最紧张时刻,家中传来晴天霹雳,母亲一侧乏力,站都站不稳。我说中风了,快叫120。最后几经辗转,由姐夫送到民间救援车队才到了医院。

来到山上,通往祖坟的路上塞满了荆棘和树枝。堂哥在前面一边砍着,一边说现在农村人少了,连柴火都少人用。我顺着堂哥的声音,搜寻着早年的记忆。以前光秃秃的山坡,牛儿可以吃草,如今已长满了一人高的灌木丛,密得连风都钻不进来。山坡下的半腰,以前长满了映山红,如今连朵花影都见不到。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回到村里,已是少见的车来人往。熟人见了面,点个头,握下手,一句你也回来啦,又将我的心融入到了家乡的风土人情。

后面两天假期,天空阴沉沉,时不时下阵雨,我把电话调成飞行模式,挣脱尘世的束缚,静下心来,陪护着宁静的村庄和年迈的父母。

父亲还是那样不太多话,只要是我想吃的,我想要带回去的,他就立马停下手中活,忙着张罗。往年这都是母亲操心的,现在却落在一个老男人,老父亲的肩上。看着那微驼的背影、苍白的头发、蹒跚的步态、粗糙的手掌,我的睫毛已湿润。只能用一句苍白的言语应付:不用哦,坐车难提。趁父亲走开,母亲絮絮叨叨开了。从村中的红白喜事,邻里的长短,说到父亲的坐不住、不耐烦。我宽慰她,七十多岁的年纪了,做饭洗衣,种菜伺鸡,还要弄点零用,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于饭菜是否合口,你也可以帮着做下。少来夫妻老来伴。

知道我明天要早走,父母一大早就杀好了鸡,帮我剥好了竹笋,装好了艾饼,捆稳了几层鸡蛋。我提着沉甸甸的爱,发达的泪腺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喉结滑动了几下,在离村的路口,向二老挥了挥手,回去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教育使人富有
文学使人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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