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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挑衅”:策展人谈今年威尼斯双年展的愿景

 木蘭猫不睡 2024-04-18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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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策展人阿德里亚诺·佩德罗萨,摄影:Daniel Cabrel,图片:Courtesy Museu de Arte de São Paulo Assis Chateaubri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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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 两年举办一次的威尼斯双年展意在为当下的时代提供一个注脚——在最好的时代,想这么做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动荡的时代。今年是威尼斯双年展的第60届,策展人阿德里亚诺·佩德罗萨(Adriano Pedrosa)将不可避免地在众多危机的背景下解读他的策展理念。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位巴西策展人并不回避这些问题,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打算直面当下:他的展览名为“Foreigners Everywhere”,以流亡者、边缘化群体和移民为中心。佩德罗萨以酷儿艺术、本土艺术和外来艺术为重点,以当下被热议的“全球南方”(Global South)思潮为中心,将过去的外来者以及现在可能被忽视或遗忘的人纳入展览之中。佩德罗萨认为,他的工作使命就是向这些在他们的时代本应更有名气的前卫艺术家“还债”。
这种对过去和当代的重新映射是佩德罗萨整体工作思路的一部分。这位受人尊敬的天才策展人成名于巴西,他在巴西运营着圣保罗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Art of São Paulo)。他之所以备受推崇,是因为他独特的策展风格:以令人惊讶的方式融合历史与当代,在并置的方式中打开对过去和现在的理解,并促成新联系和新解读。

图片威尼斯双年展军火库船坞展区(Gaggiandre),摄影:Andrea Avezzu,图片:Courtesy of La Biennale di Venezia

在4月16日“Foreigners Everywhere”开幕之前,本文作者与策展人佩德罗萨进行了视频通话,讨论了他对这个艺术界顶级展览的愿景,包括他的思维过程,以及让新受众看到并不那么显眼的叙事的重要性。
为保证长度适中,本文内容经过了一定编辑,如需收听完整版,请搜索Artnet新闻官方播客The Art Angle。
Q:这是第一个由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策展人组织的双年展、第一个由来自拉美的策展人主持的双年展,也是第一个由真正驻扎在“全球南方”的地域的策展人领导的双年展。它还是威尼斯双年展历史上最大规模聚焦酷儿艺术和本土艺术的一届展览。所有这些都是重要的里程碑——我想它们既会带来一种自豪感,同时也会带来一定的压力。
A:你提到自豪感,这很有意思。我一直将其视为一份巨大的责任——因为我来自拉丁美洲,也确实是第一位真正生活在“全球南方”的策展人——当然,第一位来自“全球南方”的策展人应该是已故的奥奎·恩维佐(Okwui Enwezor),他在2015年就策划了威尼斯双年展,不过那时他是在德国慕尼黑工作的。

图片Pacita Abad,《You Have to Blend in before You Stand Out》,1995,图片:Image courtesy of Pacita Abad Art Estate / Photo by Peter Lee

我对双年展进行了战略性思考。威尼斯双年展可以说是全球最重要的双年展,也许是当代艺术最重要的平台,当然也是让作品和艺术家获得更多关注的平台。
对于来自全球南方的、相对而言是“外邦人”的这些艺术家来说,参加大型国际展览相比上世纪而言要容易得多。如今,如果没有来自墨西哥、尼日利亚、印度、土耳其、巴西、阿根廷或南非的艺术家,你甚至可能无法举办双年展或大型全球艺术展。这些艺术家总是出现在这些展览中,但在上世纪却很少出现这种情况。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不仅要发展我所说的“当代核心”(这就是展览中Nucleo Contemporaneo的部分,集中于四个主题:外国人、本土群体、酷儿群体和局外人),还要发展“历史核心”(是展览中Nucleo Storico的部分,关注发生于全球南方的现代主义艺术和20世纪在这个地域范围内工作的艺术家),这是很有意思的。

图片Rómulo Rozo,《Bachué, Diosa Generatriz》,1925,图片:Courtesy Proyecto Bachué, Colombia

在我的这个概念范围之内的这些艺术家,其实很多在埃及、南非、尼日利亚、巴基斯坦、厄瓜多尔或哥伦比亚都是他们自己国内的标杆人物,但在国际上并不知名,也没有机会参加双年展。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年的双年展几乎就是在偿还对这些艺术家欠下的“债务”。
Q:了解您策展实践的人会知道,您在圣保罗艺术博物馆也采取了类似的工作方法,正在举办一系列名为“历史”(Histories)的展览。您能展开谈谈这些展览吗?我们可以在威尼斯找到哪些相近的方法?
A:在我担任艺术总监的圣保罗艺术博物馆,我们从2017年起就开始组织展览项目,致力于尽可能完整地展示历史:关于性的历史、女权历史,以及非洲-大西洋地区的历史。去年我们做了土著群体的历史,而今年就会花上一整年来专门讨论酷儿群体的历史。其中一些主题已经出现在了今年威尼斯的项目中,尤其是土著历史。
非洲-大西洋这个领域对我们来说也非常特别。我们通过大西洋研究了非洲和美洲之间的关系。一些相同的作品也将出现在Nucleo Storico部分中,比如牙买加艺术家巴灵顿·沃森(Barrington Watson),还有南非现代主义艺术家杰拉德·塞科托(Gerard Sekoto)。

图片杰拉德·塞科托,《自画像》,1947,图片:Photo Kristian Tobin Photography / The Kilbourn Collection

Nucleo Storico部分可以回溯到我在1998年圣保罗双年展上参与的另一个项目,那时我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策展人,受邀与巴西非常重要的策展人保罗·赫肯霍夫(Paulo Herkenhoff)合作,他策划了被认为是圣保罗双年展历史上最具标志性的一届展览。那个展览里有一个关注历史的部分,叫做“Antropofagia”,这是巴西现代主义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我将其作为一种可能的工具来审视发生在全球南方的现代主义艺术思潮。
Q:双年展通常是对当下的“全民公投”。但正如您所指出的那样,这种当代性的理念遗漏了许多以前没有机会出现的人。您希望通过不同的时间感来实现什么?
A:我认为双年展主要是针对当代艺术的,但我来自圣保罗,此地的一个特点是展览本身往往会带有一些历史的碎片意味和历史立场。这些历史非常有意义,也是非常令人兴奋的。我想做的可以说是一种“推测性”(speculative)的策展工作,它还没有被真正完成。它是一份草稿,是一篇文章,也是一种挑衅——但绝对不是对“全球南方现代主义”(modernism in the Global South)这样一个庞大主题的百科全书式的明确陈述。我觉得由于威尼斯聚集了巨大的能量,它确实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来实现重塑,并提出一些相当雄心勃勃的想法。这里有一种非同寻常的独特性,而这正是这些艺术家所需要的。

图片Claudia Andujar,《Yanomami – da série A casa》,1974,图片:© Claudia Andujar / Courtesy Galeria Vermelho

塞西莉亚·阿莱马尼(Cecilia Alemani,上届威尼斯双年展策展人)试图做的事情和我试图做的事情之间有一些联系。她也有自己的历史立场,但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方法。我们对“内核/核心”(nuclei)这个概念的理解完全不同,但都对重写艺术史颇感兴趣——虽然实际上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在重写艺术史,但我确实是希望质疑艺术史中更多既定的叙事方式。
这个展览是一个挑衅。其他人、机构或学者可能会想就此展开更多,并把它带到其他地方去。我认为这非常令人兴奋,也是非常具有当代性的。
Q:我很好奇您是如何研究组织如此规模的展览的。阿莱马尼遇到了一个很大的挑战——当时她要在疫情期间完成筹备工作。而我想您应该可以走更多的路,进行更多的旅行。
A:是的,地球很大。我认为对于这样一个展览项目而言,你不可能去完所有的相关的地方。我第一次去了几个地方——卢旺达、哈拉、内罗毕、圣多明各和危地马拉。还有一些很特别的地方我没能去到,但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不断往返。
后来又去了贝鲁特、伊斯坦布尔、香港、马尼拉、雅加达。我认为,即使只有短短几天时间也是很好的,你能了解那个地方的历史。也因此,对我来说用新的研究来补充这一点变得更加容易。有人会觉得展览名单有点“欺骗性”——看起来Nucleo Storico部分的艺术家比Nucleo Contemporaneo部分的会更多,但实际上在关注历史的Nucleo Storico部分,每位艺术家只有一件参展作品。

图片Lorna Selim,《Unknown》,1958,图片:Courtesy Mathaf: Arab Museum of Modern Art / Photo Hamad Yousef

相较于这届而言,上届的参展艺术家人数看起来更少,但作品数量实际上更多。因此,今年展览在空间上的密度其实没有上一届那么高。
Q:您能否介绍一下“Foreigners Everywhere”这个展览名称?我听说这个名字您已经想了很多年了。
A:法国有个品牌叫克莱方丹(Claire Fontaine),他们参与了今年的展览,还参与设计了展览衍生商品。我和他们合作已经超过15年了。他们化用了2000年代初都灵一个反对种族主义和仇外心理的集体的名字。自2004年以来,他们一直在制作一系列霓虹灯雕塑,这些雕塑就是在用多种不同语言表达了“Foreigners Everywhere”的意思——这些作品以大型装置的形式在今年的威尼斯展出。

图片克莱方丹,《Foreigners Everywhere-西班牙文版》,2007,图片:Photo by Studio Claire Fontaine / © Studio Claire Fontaine / Courtesy Claire Fontaine and Mennour, Paris

这种表达方式本身在我心中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2009年,我受邀在圣保罗的现代美术馆策划一个展览,我当时就想做一些更具挑衅性的事情——我的主张是,巴西当代艺术并不完全是由巴西人创作的,也可以是由外国人创作的具有巴西风格或内容的艺术。当然,那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项目,有人指责我没有把巴西人纳入。在那个项目中,我做了一个小型的驻留项目,大概有六七个艺术家参加,克莱方丹也参加了。在那里他们做了两件霓虹灯雕塑,其中有一件就是葡萄牙语的“Foreigners Everywhere”雕塑,另一件则是用古老的图皮语(Tupi)制作的,这是一种已灭绝的巴西土著语言。当时,这句话成了展览的副标题。相对威尼斯双年展而言,那是一次完全不同的展览——规模和方式完全不同,但标题相同。
2011年,我来看威尼斯双年展,当时就心想,要思考出一个框架和标题,它既要具体又要大方,还要让人感觉得到,这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我的拙见是,大多数双年展通常的标题要么非常诗意,要么非常隐晦,不过它们不是很“慷慨”,或者说没有提供太多具体内容。这类诗意的名字好像可以匹配一切东西。而我觉得更有趣的,是想出一些更具有复杂性的东西——兼具诗意与政治的维度——但同时也要给到观众足够的提示,让他们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
*想收听完整内容?请搜索Artnet新闻官方播客The Art Angle。
文丨Kate Br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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