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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家林:书法的崩坏

 雷家林书画 2024-04-19 发布于湖南
雷家林:书法的崩坏

书法的崩坏――流行书风,商业书风

雷家林

远古的军人写字,其实是为了尽快地传递情报,晚了恐怕有更多的人头落地,埋骨沙场,所以周秦时的文字(金文钟鼎文等),那种圆转回环的文字,虽然很装饰,很有美感,笔划茂盛,或者如西周的礼乐与鼎器,华丽而堂皇,庄严而隆重,或者是穆穆皇皇的,但终究是不便捷,不高铁,不捷运,所以有囚者的程邈隶书,这样的书体风尚成了军方人士的喜爱,这一下传递情报省事多了,军事秘书往往能够把加急的情报一挥而就的,传到军中中枢,获取行动的命令,掌握战场的主导权,所以那种军人的书法作品,我们称之为战地书风与武士书风,这些书风并没有刻意地追求漂亮,只是一种信息的传达,却无意中显得十分的自然和谐,浪漫潇洒,与军人的风度相合拍,这就是西部秦汉简牍书法的风神形态的所在。这种字,其实十分的小,观看的对象是将帅与主上,若者主公,范围小却是精华的文字与核心价值精神的所在,今天的人观之,环境的变化,观看人员的变化,意味是不一样的,古人观,重在情报价值,今人观,重在艺术的价值,它的远古风神,形势,或者散发的有岁月浸润的质感与魔力。

今天的现代时代因为各种先进的工具存在,所以书法一门实际上已经是超脱上升到完全可以不再为物累(工具性质),展示情感与艺术的层次,这便是今天的书家需要觉悟的所在,它不再是让你传递情报,不再是让你写一封信,再请邮差不远万里,一骑红尘的给远方的家人报平安,你手中的手机让你省心了许多,今天的书法就只是你个人生活的一部分,是个人情感的一个环节,你可以用它来表现自己,展示自己,渲泻自己,放松自己,解放自己,实证自己,以此来直指内心,获得禅悦,以此来平缓焦虑,获得宁静,以此来沉醉忘我,超然物外。你把你的随意所想写下,你把你口占的诗词录下,这便是心手相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至于是否能参赛,能入展,就不太重要了,要把书法当成你平常的一种生活,一种修炼,说修为也是可以的。

两周建基八百年,其基业终究要崩坏,死守成法的遗子遗孙们终究逃脱不了时代的洪流的力量淘洗,所以孔夫子虽圣,无法顺利地活在当下,只能回味与追忆上古的盛世,崩坏的制度与礼乐虽然圣,终究是无法回去的,时光不会倒流,梦回的世界是虚妄,是镜花水月,所以我们的现实仍然是面对古法全无的时代,如何的面对,如何的调整,如何的找回自我,立定根基,这便是我们应当的人生。

一场大的杀戮过后,世界又归于平静,桃源的风情仿佛又重见,平和的生活又回到我们中间,我们又恢复往日的尊严,我们又活着,失去的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人间仍然充满爱,所以日本现代书家上田桑鸠书写的《爱》表达的正是战争过后回归的宁静和谐的生活,他的作品并没有写一个简单的“爱”字,而是画了三个意象,类似三个口,集合成一个“品”字,按他的说法是表现一种爱,周旭在他的《崩坏与重建》一文中只谈了技法上的问题,并没有说明爱是为何用此意象,但我们知道的爱与家庭有关,往往在现代社会,小家庭化,父母与小孩会组成三口之家,这样你能够体会的是,这种温馨的,或者在日本这种温情脉脉的资产阶级小家庭,他们的爱,是自私的,而不是大公无私的,这种爱是实在而且天性的,没有半点的虚伪性,是天然的,是诚实的,是愚直的。

上田桑鸠的《爱》的三个意象中,上部的一口便是黄口小儿,是他与她(下两口子)可爱的儿女,写得有点童稚味,由于现代书法在用墨上的淡雅,渗水过多,有一种似幻如梦的感觉,浓郁的那一圆点能够幻出一个童子的头部,下面稍长一点的点仿佛是孩子的身子,然后基部的部分到上部的转折处迹象可以看着孩子的腿部与翻滚爬行的轨迹,至于作为大人的两口中,稍左边稍小一点的看着母亲,象是伏蹲着,另一个线条刚性点的大口是为父者,同样的伏蹲嬉戏在童稚之旁。这可以想象一个家庭在一个草坪上的嬉戏图,这种其乐也融融的三口之家的情形,正是一种爱的展示,亦是爱的意味的再现。日本现代书家对于金文鼎文的理解进入一个新的层次,我们在阅读金文与钟鼎文的字象时,往往觉得字的原意已经不是很重要,而是以抽象的形来联想具像的形,仿佛远古的中原先民,席地而坐,奉着什么,执着什么,他们在室内鼎旁吃饭穿衣行乐的图景总在我的脑海中幻现。

井上有一总是写着“贫”,但此“贫”字与我们的贫下中农关系不大,它没有政治色彩,他写的“贫”只是写他自己,写一种个人孤独的人生,他的“贫”字与那位雕塑家贾科梅蒂的《行走的人》在精神形骸上是十分的合拍,有某种相近的意味,井一的“贫”在字象上看象一个戴斗笠的草民行走在天地间,远观是渺小的,或者你有很强的联想能力,那么字象会动漫起来,他在行走,他是行走的人,悠悠天地,小我孤然。他的另一幅《燕》更是机灵生动,上下两横一长一短代表天和地,或者上法天下法地(中国古代八卦图横画总是代表一个什么,在汉字中是常见的会意意味),燕子就那么一点在远远的当空,当然已经是定格的,不过它的飞行的轨迹,若隐若现的保存在画面,这个草书的汉字本身是“燕”,若朱家的人观此“燕”,难道不会想到大明金陵的城防固若金汤的,却防不了燕子(燕王棣)飞来。

说了三个例子,我不再往下举了,我只想告诉同胞们,书法的礼乐制度崩坏了,没有回头之路可以走,就面对现实,活在当下,自然我们不要怪日本人坏了我们的制度,实际上我们自己的人带去的资料(杨守敬等人)坏了他们,实际上还有西方的艺术侵略了他们,实际上我们的明清书法中,亦有放浪形骸的作品征象出现,只要你回想一下邓石如的《海为龙世界,天是鹤家乡》那幅奔放的作品,还有金农的排刷字,还有郑板桥六分半书,你认为书法一门,最终不会礼崩乐坏呢,那是不可能的,自然我们要深入传统,临习古法,若你写幅作品,还用得抄写唐诗宋词,以古为徒吗?何如写一下自己的一句子,带有禅意的句子,平常的句子也行,何如写下自己的诗文,平常一点的也行,何如把一个字弄一点响声出来,充满活力,充满激情,字在飞动,象某种活物,有生命的感觉,而不是僵死的形骸,或者躺卧在纸面上的尸体,这恐怕是我们新一代的书法实践者要思考与转向的地方。

过去已经过去,未来还未来,前面的路还很修长,我们书道的同志,就是那个“贫”者,是一个个行走的人,孤独且寂寞,正在行走中,我们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

雷家林芸術經歷:1977年入湖南省艺术学校(艺术职业学院)学习舞台美术。1980年完成毕业设计花鼓戏《八百里洞庭》入展湖南省首届舞台美术展,并刊登专刊上。1980年水粉作品入展湖南省首届水彩水粉画展。1981年入长沙西区文化馆学习半年。1982——1985年湖南省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论文《王维山水诗画境浅探》。1987年在青少年书法报发表文章《涛声的回响》1988年在青少年书法报发表文章《墨酒祭》,作品《水牛》、《书禅》。1988年10月书学论文《回归》入选第二届青年书学讨论会(西安)。1997年书法作品获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一等奖。2012年在深圳大鹏所城画廊办个展。2015年文章《唐风宋韵的摹品——说艺术品的传承》发表在《理财、收藏》杂志上。2015年在湖南省常德市诗墙博物馆办个展。2016年文章《从韩滉的《五牛图》中读五千年华夏文明》发表在《理财.收藏》杂志上。2016年文章《王维:充满诗意与禅味的水墨山水画卷》发表在《新海岸》杂志上。 ​2019年水彩、水墨作品各一选入《湘籍新文艺群体专辑》。自2010年开博客至今,撰写大量艺术文章,点读量转发量大。详情就不说了,各位请访问我的各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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