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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梦非咖啡 12 宿舍里只有陈静一个人，那个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另外两个人，早晨起来出去到现在没有回来过。陈静已经习惯了四个人一个宿舍的生活，她把宿舍分成了四个空间，不管是一个人在宿舍里，还是几个人同在，她都感觉是在自己的那一个空间里。实际上，陈静的床在左边的窗下，四张床相对而置，中间放着四张小方桌，进门右边是卫生间，另一边是柜子，柜子上下两层，隔为四个独立空间，柜子和床位的号相应，陈静是1号，在上面一层靠门口的位置。陈静衣物之类的东西不多，相对多的是画具。那些画具全都装在一只轻奢的箱子里，那是一只专门的画具箱，打开来，各色画具一目了然，排布十分清楚。陈静做事比较严谨，一笔一纸都各居其位，从不乱放。这可以说，是陈静在这个四人宿舍里最根本的个人空间，然后是她的床，桌子，和她的柜子，以及床前桌前的地方，每一样每一处都有她自己空间的本色，干净而整洁，紊丝不乱。有人在乱糟糟里自在而舒服，有人衣帽整齐只感觉束缚，有人不觉身上有汗味，是他心里宽敞豁亮。但陈静不这样，她计较自己的每一分钟，计较自己的穿戴，计较自己的一言一行，所以，她少言寡语，深居简出，习惯于独来独往。这一切与她的父母没有太大关系，是她自己的作为，说起来，可能与她喜欢看书和画画分不开，看起来，她在看书，或者在作画，其实，她在自己的思维活动里，她看的书，和她画的画，是她的思维与那书和画在交流，她的存在，不在她坐在哪，也不在好这什么是什么样子。所以，在她所在的地方，任何声音，任何情景，她都听而不了，视而不见，或者说，你可以看见她，但她看不见你。 陈静躺下后很快睡着了，朦胧中，她在作画，她用水墨画的笔风，用写生的手法，交织着意象画的画意，在创作一幅画。她画得很投入，很专心，她感觉身后是一片无涯的芳草地，无限的风光像奔腾的白云，一浪一浪由近至远地汹涌着，她跟着阵阵汹涌，不停的奔跑，脖子里的白色围巾向后飘扬着，碧草连天，但那女孩不是她，很快，情景的颜色变暗了，芳草，远山，蓝天，牛羊和马群，还有那女孩的白围巾，一切都染上了淡墨云的色彩。她想起来了，这是她作的画，不是梦，也不是她看到的什么大草原，那样的色彩，是水墨画的颜色，她很喜欢这样的色调，但她感觉那飞去起来的情景，和她的意象不太吻合。她拿起手里的画笔，看着它，看着笔毫饱含欲滴的墨汁，她对着那笔锋问道，把意象画出来，画出意象来，我要看到意象。她感到那不是她，她不会那样大声，她也不会那样急切，那不是她，不是她的声音，不是她的心性。 醒来后，梦境还有眼前，半睡半醒躺在床上，她想着那个梦，然后，想到她的作画设想，想到下午要作画。然后，她起来，很快，把画箱从柜子里拿出来。两个多小时，眼也不眨地沉浸在她的画作上。陈静作画，用笔很快，每一笔落下去，都连着后面的图景，笔力由轻入重，浅色深色全都胸有成竹。一张画纸，第一笔落下去，整个画面已经排布好，她能看到在这张画纸的上下左右各处隐现着的局部图景，随着第二笔第三笔，那些图景越来越清晰，并且不时地变幻着新的意境。差不多，在她下笔的同时，整幅画已经在她的精神上完成了。 四点半的时候，陈静画完了那幅画，她没有反复去看它，而是走到窗前，这幅画只是她的一个起点，她的写生主题从刚画的那幅画把她引向了更远，从时间上说，她打算用三年时间。它是组画，主题是生活风景，这也许是她一生的画题，用写实的方法，画出生活的本质，方方面面的本质。她站在窗前，思绪很是遥远，她看到的是多少年后的自己，她不在未来的生活里，却在一种风景里。 这是她的天赋，她从三岁画画，先是自己画，半年之后，她爸爸把她送到一个老师那里，那个老师已经七十多岁了。她爸爸带着女儿的一幅画，只求老师看看他女儿能学画吗。老师把陈静自己画的画看了半天，然后，让她当场随意画一张。陈静说她要坐下来画，老师让她坐在自己的画室里，告诉她，可以用画案上的任何画笔和墨汁，陈静看了看画案，最后，只拿了一条根碳棒，很快，她画完了，她画的是那个老师，了了几笔，明暗对比，让老师感到吃惊。对她爸爸说，我收她学画，只教她一年。陈静爸爸问为什么，老师说，这孩子是个天才，我只把一些画法教给好就够了，一年时间怕是多了。从那以后，陈静跟着老师学了一年的画。就学成这个样子。她在作画的时候，只和她自己在一起，她也能感觉到这个时候，她不是自己。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她收了那幅画，披上那件个搭衣服，想出去走一走。这也是她的一个习惯，每作完一幅画，她都会走出屋子，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走一走，其实，对于她来说，只要她走出去，都是安静的地方，因为她的脑子里全是她的画，她会想着她画的每一笔，这样想下去，就会慢慢想到画的意境。颜色和构图，用笔和明暗，景象和整体，在她的所想里，清晰地呈现出，不够和多余，她的所想，最终都落在一幅画的意境上。作完画的到外面去，不是她想舒缓长时间作画的身体，而是要把她作的画放在更远阔的背景下，用她自己的慧眼，审视画作。那个老师说得对，她是个画画的天才，谁也说不清她脑子里的作画意境思维是从哪里来的，更不可理解的是，她真的只跟着那个老师学了一年，她的双手，对于色彩，对于画笔，对于轻重，就有神来的感觉，她的作画手法真的是不用谁教，也不用她去看着某一幅画去体会和琢磨，好作画，一切都在脑子里先成图，两手不过是她的神笔。 从公寓楼向南，转过一个小广场，就到了校园里那条东西路，那是一条最安静的主路向西可以走到人工湖。这一会还有些早，路上来往的人不多，有不少人还在图书馆里，那些出了学校的人还没有到回来的时间。学校的运动场要北面，这个时候，也不是散步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想着那幅画作，想的是她在这个下午落在那张宣纸上的每笔。 走过那个小广场，陈静无意从外搭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纸条，她突然想起来那是学生会的人送给她的。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半，她什么也没有想，就往学生会的那座楼去，结果，她空跑了一趟。她没有太在意，心想，不会有太重要的事，不然，下午会有人再来通知她的。从学生会出来，她继续往西走，她想六点半前去吃饭。 2024-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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