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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陈洋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提起笔写这篇文章，其实脑子很乱。很多事情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幕幕在我眼前呈现。可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起。人生中真的有太多的生离死别，这是无法改变却又不能忘记的。渐远的是亲人的背影，渐近的是无尽的思念。往事一遍遍的重复，我被包围在这思念的网里。 
小时候我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奶奶就一直带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很淘气。每当奶奶做好饭我都不好好吃饭，每次奶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哄我吃饭，不是说老猴精的故事就是讲笑话，时常让我听的入迷并且伴着故事可以喝上一大碗面疙瘩甩鸡蛋，所以小时候的我看起来比同龄人长得更结实。我不仅不好好吃饭，还逃学。每次幼儿园的喇叭车来村里接我和我们同村的小伙伴时，我都死死的抓着奶奶的衣角不松手，任凭老师好言劝说就是不妥协。奶奶也因此成了我的“陪读伙伴”。这个现象一直到小学一年级还存在。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太淘气了，但我的奶奶是真的爱我。了解我的朋友和老师都知道我的理科不好，其实从小我学数学就很吃力，脑子转不过来弯，逻辑思维真的不强。当同龄的孩子已经熟练的学会加减法，我还在掰着指头算来算去，常常抓耳挠腮。奶奶知道后，用馏馍做的拍子上的筳子剪成一小根一小根的小棒，再用针线把小棒串成一串，让我算加减法。每次我去上学，书包里都揣着奶奶为我做的“神器”，学习的时候别提有多方便了！奶奶不仅在学习上为我操心，生活中也无微不至。还记得有一年盛夏，我身上起了水痘，奶奶推着三轮车带我去诊所看。回来的路上碰见刚从地里挖茅草根回来的伯伯，奶奶为了我问那个伯伯要了许多茅草根。三伏天，奶奶点着柴火为我煮了一大锅茅草根水。晚上我睡觉的习惯不好，奶奶不睡觉守着我，拿着她的蒲扇给我扇风。后来，我身上的水痘慢慢消了，奶奶才放心。上小学三年级之后我的父亲带着我去了县城的学校，父亲在那里教学，我在那里念书。学校是两周一过周末，奶奶每次都掐着指头算着我快过星期的日子，等我回家，奶奶就颤颤巍巍地从缸里拿出来这个伯伯那个姑姑回来看望她拿的好吃的，她不舍得吃的各种零食，水果，糕点给我吃，有的甚至放坏了，过期了，她都没舍得吃一口，全都留给我。
我的学习比在村里上的时候进步很多，有几次考试拿了奖状回去给奶奶看，不识字的奶奶都会很欣慰地说：“俺洋洋以后肯定是当大官的。”上高中之后，我的学习任务比较繁重了。每次过星期回来都是一堆作业要写，奶奶很孤单吧，总是偎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陪着我，不打扰我。我饿了奶奶递给我桃酥，我渴了奶奶递给我王老吉，我困了奶奶拍着我的背让我睡会儿。有时候成绩不理想，退步，我会被父母严厉的说教，觉得受委屈的我就会到奶奶身边，奶奶就劝我不要难过，说我们这个时代的孩子比她们那个年代幸福多了，要珍惜学习的机会，多向别人请教。每次听到奶奶对我耐心的劝导，我就不会再执拗于很多事情。上了大学，离家远了，奶奶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多次送我走的时候那越来越苍老的身影。每次回家，奶奶还是依旧从缸里拿出来各种好吃的给我吃，像个小孩子一样围着我，问我上大学累不累，功课能不能跟得上，老师同学待我怎么样。我给她分享很多学校的事情还有我自己遇到的事情，奶奶说，那是她从未看过的世界，我替她看了。当我说我得走了的时候，奶奶总是满脸不舍，每次都是把我送出大门口，目送我直到看不见。我一次次地回头招手让她回去,她也跟我招手，直到我拐弯了，回头才看不见她。不记得奶奶手上什么时候开始有拐棍的，只记得她的身影越来越单薄越来越佝偻，头发越来越白，眼睛越来越浑浊，目送我离开时脸上满是不舍，我的心里满是酸涩。我不希望奶奶送我，因为于她于我每次分别都是一件难过的事情，我又希望奶奶送我，因为那说明她还能站立还能行走......毕业了，工作了，挣钱了,真好，我可以给奶奶买东西了。一直都听说，有一种自豪叫:这是俺孙女给我买的。我知道她牙不好，每次都挑松软的面包买给她吃；我知道她喜欢喝饮料，去超市的时候总会给她带点果汁；我知道她吃馍爱蘸酱豆，每次偷偷买给她时，她收到之后都很开心。我爱她，如同小时候她爱我一样。有一次过年，我给她买一件小袄，她放着，拿出来，又放着，又拿出来，不舍得穿。我说，奶你穿吧，以后我还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好衣服的。奶奶穿了，村里其他奶奶问起，奶奶逢人就夸是俺孙女买的。再后来,奶奶很老了，身形更加瘦小最盼望的就是见到亲人，每逢节假或者大事小情，亲人们齐聚回家是奶奶最开心的时候。我不知道欢聚过后大家的离开会带给她什么，我只知道，祖祖辈辈的人生轨迹和世世代代的儿女传承，让奶奶的世界只剩下等待......
奶奶于4月9日（农历三月初一）早晨去世，享年92岁。虽然奶奶年纪很大，但她一直是很健康很乐观的。奶奶爱干净也勤快，心态特别好。奶奶的突然离世让我们家里人一下子都很难接受。那天早上我接到爸爸的电话就赶紧赶回家，一路上我说不出来那种感受，震惊又不敢相信。我进大门看到的再也不是奶奶满脸笑意的说：“我嘞小乖妮洋洋回来了，想吃啥，奶给你做去。”等待着我的却是奶奶穿好衣服被放进客厅中那一方冰凉的水晶棺里。我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我觉得天好像塌了，补不好的那种。我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当我一声一声去叫奶奶的时候，当我一个人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跟奶奶聊天的时候，当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的时候，我才突然被拉回现实。原来奶奶她真的已经走了。她真的已经无法去回应我那一声声的呼唤了。我再也没办法去吃奶奶做的饭，我再也没办法去回应她的每一句“吃饱了没？锅里还有。饿不饿呀？想吃啥啊？我去给你做。”我再也没办法回家的时候去喊出那一句对于我平常来说十分随意的奶奶。我躺在奶奶临走前睡的床上，虽然思绪万千，但却无比心安。对于奶奶我始终报着一定的歉意，从未成为她的骄傲，她却一直当我是个宝。始终无条件的给我撑腰就是我最大的底气。从书上见证的无数的生死离别，但是只有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明白无法接受是一种什么感受。我该怎么去接受这件事情呢？虽说生死离别是常态。最后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奶奶依旧问的是，我吃了没吃，吃的啥，说在我姑姑家住一段时间她就回来了。那天看家里人在收拾奶奶生前的衣物，隔天就烧给她。然而我却不忍心去看一眼。奶奶的拐棍，些许破破的荷包里的两格电的手机，神台上没烧完的香，旧的掉漆的收音机，我骑车奶奶怕我冷让我戴的那双手套，锅里还有她热的牛奶鸡蛋馒头。这一切如旧，太阳依然升起，可是奶奶却不在了。
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面疙瘩甩鸡蛋了；再也听不到她接我电话开心的唤我“洋洋”了；再也不会让我帮她删掉手机里的短信了；再也没有过年奶奶给的压岁钱了；再也没有人会那么宠我了；再也没有人会干什么都想着我了；再也没有人会偷偷藏着好吃的然后等我回来给我吃了；再也没有人因为我说要吃啥就特意去买东西做啥；我再也没办法含着笑意的说刚我奶奶给我打电话呢......出门的时候奶奶总是问我钱够不够花，然后偷偷塞给我点。打电话也总是在问我晚上吃的啥啊？还吃的习惯嘛？出门对自己好一点，没钱了就给她说，想吃啥就买。不能紧张自己。我这几天都尽量不去接触家里的一些东西怕想起奶奶，一想起来就难受。当我看手机相册里她的图片、听曾经的电话录音时，眼角不听使唤的落泪，当那一捧一捧的土去慢慢盖过她的棺材的时候，我可能才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我的奶奶，她真的离开我了。那个陪我长大的老太太变成了家里桌子上放的一张黑白照片。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也许思念真的没有终点吧，要不怎么会每天都失眠呢，然后就是放空的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就这样呆呆的一直看着。或许思念也会穿越时空吧，要不然我怎么会每个夜晚都会思念奶奶呢？是的，是每个夜晚。不论是大雨滂沱的夜里，还是晴空万里的白天，总会在眨眼之间脑子里浮现的就是奶奶的身影......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幸福同时又很无助。陈洋 ， 社旗县兴隆镇簪王村人。毕业于开封大学外国语学院， 现在北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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