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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蛳岭（长篇小说） 微力 第八章 三十三 其实人家说父亲文武双全，也不完全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如果没有点文韬武略，能给包局当秘书吗？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一明摆着。文自然不必说，那个年代高师毕业就是高文凭高水平，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何况父亲天资聪颖平时喜欢阅读各类杂书，尤其喜欢心学大师王阳明的传记家书。王阳明的传奇人生和心学精髓，尤其是赣南剿匪的方略战法，更是深得父亲推崇。明正德十二年赣南匪患猖獗，44岁的王阳明临危受命前去剿匪。赣南山多田少交通闭塞，老百姓穷得揭不开锅。当地人为了活命只好围起青巾抄起家伙占山为王，最后拟官僭号攻城掠地势头迅猛。朝廷已经剿了几十年，历任巡抚都曾集结重兵想要清除匪患。可是，面对这些游击悍匪，官军就像狮子面对豪猪无从下嘴。日子一长，官兵疲惫不堪只能无功而返。面对日益猖獗的匪患，皇帝老儿坐立不安：你们倒是说说怎么办，怎么都哑巴啦！就在群臣一筹莫展之时，兵部侍郎王琼站出来举荐了王阳明。但王阳明既不是武将出身也没有丝毫战场经验，这种差事但凡不疯不傻没人愿意去干。兵部侍郎传命时舌头一转巧立名目：我给你申请了一个好差事，朝廷派你去趟江西。为了将来升迁，你得下去过渡一下。等王阳明坐在赣州巡抚衙门公堂上，听着绍兴师爷历数匪患心里一惊：坏了！上了王琼这家伙的当了！原来江西横水广东乐昌湖南郴州福建大帽山等大片地区，都被那些土匪盘踞了。算了，来都来了那就干吧！伤感大半天后，王阳明终于想起来问问上一任巡抚的事。师爷说，上一任巡抚让土匪打怕了，早已告病回家了。王阳明一下子凉到极点，心情糟糕透了。几天后，王阳明心情好了一点。他翻开此前剿匪几十年的记录，发现越往后越是吃败仗不是扑空就是被突袭。思来想去，他琢磨衙门一定有奸细！次日清晨，王阳明下令：今日出兵，哨声为号。官兵们坐在院里苦等出兵，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哨声。这时几个官兵押着两个通风报信的奸细回来了，与此同时王阳明的亲信走进公堂：王大人有令，即刻升堂。两个奸细拒不招认，以为没有人证物证谁都拿他们没办法。王阳明果断下令：不招就大刑伺候！他们吓得赶紧磕头不迭，只好从实招来。如何被土匪收买如何通风报信，又是如何收取分成等等。就这样顺藤摸瓜，把这些内部奸细全部捉拿归案。
牢房夜审时，这些人担忧害怕自己被抓后连累家人。王阳明纳闷：你们被抓是我秘密派人跟踪的，远在山中的土匪怎么会知道呢？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帮土匪有很多家人住在城里，只是官兵帮他们隐瞒了。王阳明起身安慰他们说：放心吧，本府自有办法，听过十家牌法没有？
十家牌法，这是王阳明的独家发明。也是他剿匪的第一招，这招一出土匪再也不敢进犯赣州城。即：每十家为一牌，牌上注明各家人口及个人身份信息。如果值班的户主发现另外九家有多人或少人，必须汇报给官府。如有隐瞒一旦事发，那么十家同时问罪。如果一家窝藏或私通山贼，也十家同罪。这种“十家连坐”的惩罚措施，让百姓之间互相监督。人们害怕受到惩罚丝毫不敢隐瞒，山贼们渐渐失去了百姓的庇护。王阳明将这种方法称之为：不待调发，而处处皆兵；不待屯聚，而家家皆兵；不待畜养，而人人皆兵……盖以十家牌法之兵，而为守土安民之本。
第一招效果显著，王阳明感觉自己像是运筹帷幄的诸葛亮不免有些飘飘然。一天，他突然带着部队包围了匪首詹师富的土楼，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没想到土楼构造奇特易守难攻，这一仗损兵折将只好灰溜溜撤兵回营。回来后他闭门思过反复琢磨，终于想出了剿匪第二招：剿匪类重渔，即扬无益。用句通俗的话说就是挖好坑撒下饵食，引诱土匪上套却不直接与之开仗。而要像钓大鱼一样在岸边来回拉线，一直溜到他们筋疲力尽乖乖上岸为止。王阳明秘密调来福建广东的兵马，加上自己手中的军队快速包围土楼。一连好几天，围而不攻啥也不干。直到土楼里面人声嘈杂，他知道火候到了。正如他所料，几天下来土匪们都快逼疯了，骂骂咧咧疯狂往外冲出来。王阳明亲自带队且战且退，后来干脆撒丫子开溜。土匪不知是计越追越远，王阳明这才带着部队反冲回来。土匪终于明白过来，可他们再也回不去老窝了。土楼是回不去了，只能藏在山里继续打游击。明军准确找到他们宿营位置，又把他们团团围住。詹师富再次奋力突围，明军故伎重演再次撤退。如此往复，最后土匪人手越来越少，斗志也逐渐消磨殆尽。就这样打了两个月，土匪们吃不好睡不着终于全面崩溃，跪在地上恳求王阳明受降。
俘获詹师富之后，王阳明将下一个目标放在了北边土匪谢志山身上。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谢志山只听说詹师富受攻，并不知道已经被完全剿灭。半夜里，谢志山还在睡梦中就被官军捆绑上了。原来王阳明让詹师富配合演戏，装成明军还在满山追击土匪的假象。而自己直接带着大部队暗度陈仓，一路急行军连夜直捣谢志山老窝。东边北边的匪患都解决了，王阳明把头扭向南边池仲容。王阳明量身定制为池寨主制定了一整套战略战术，没想到根本就用不上。原来早在王阳明盯上池寨主之前，山寨就起内讧了。他们听说东边北边的土匪已经剿灭，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看到王阳明带着大军来了，更是惊恐万分。池寨主实在没法统帅这些无头苍蝇，干脆率众站在门口等着投降。王阳明大获全胜凯旋而归，指示官兵将投降的土匪收监统计人数姓名留待核对。晚上，王阳明翻阅这些名单对照剿匪记录，发现朝廷屡次讨伐土匪数量却不见减少。原来有的土匪投降后，重新跑回去继续当土匪。这不等于白剿吗？于是王阳明想出了个剿匪圆满收尾的第三招：杀鸡儆猴。让土匪们彻底死心塌地投降，不敢再回去当土匪了。只见他抄起笔在一些名字上画上圈，对师爷低声耳语一番。
次日一早，那些名单上的土匪还没睡醒，就被拉出去斩首示众了。这些家伙投降之后重新为匪，反复多次绝对属于诈降。王阳明给剩下的土匪安置田地，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再靠抢劫掠夺为生。至此，赣南长达几十年的匪患，不到两年就全面平定。就这样，王阳明从一介书生蜕变成了军神。其文韬武略和不朽心学一起刻在中华文化史中，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民族精英。
【作者简介】微力姓劉名偉力，祖籍江西新喻。酷愛書畫遍臨諸帖頗有心得，師從賴少其先生獲益良多。亦愛閱讀寫作未曾間斷，出版有《現代公共關係》、《到深圳求職》、《人文閱讀》書籍多種。近年致力創作長篇小說《民辦老師》《公辦老師》《皇天厚土》，專業音頻分享平臺《喜馬拉雅》正在連載演播。順其自然自然順，樂在其中其中樂。這是微力之精美創作，亦是其為人之道，更是其人生追求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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