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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塞壬 杨静 2009年，我买了塞壬的第一本散文集《下落不明的生活》。2023年底，我第一次在微信某公众号上听到塞壬关于散文创作的讲座直播，并通过那个号购买了她的最新散文集《镜中颜尚朱》。拿到书后，我看到自序中说，这是她的第五本散文集了，前面还有的三本是《匿名者》、《奔跑者》、《沉默、坚硬，还有悲伤》。今年初，我把这三本也买了，决定好好研读一番塞壬所有的文章。一 第一本散文集《下落不明的生活》，我已经有好些年没再读了。再次读时，我发现每篇都附了写作时间，我按照时间把它们排了个序： 1999.10的《晃》（主角是他，但我感觉其实写的就是塞壬本人，被下岗的过程，有些像小说）、2000.12的《猴子》（写的是一位绰号猴子的男人得了癌症不想治疗）、2003年的《漂泊爱情及其他》（这时塞壬已经到广东三年了）、《暗处行走的水》（写一位在医院当护士、喜欢读法国文学的母亲，应该不是塞壬的母亲吧，因为她的母亲在农村，后来到钢厂看澡堂）、《我一直怜悯地注视着他，直到眼眶贮满泪水》（写她的父亲）、《蹲着的天堂》（写以前农村的旱厕）、《假想的反方》（写一个叫魏克的漫画家、诗人）； 2004年的《一个人的房间》、《夜晚的病》、《南方的睡眠》、《月末的广深线》、《说吧，珠宝》（里面写了黄金、钻石、白银、翡翠、珍珠、红蓝宝石、铂金、水晶。文章写于2004年11月，那个时候，我只有两件轻巧的黄金首饰，其他的都没有，可塞壬，可以说是已经阅珠宝无数）、《与我合租的两个女孩》、《爱着你的苦难》（写弟弟）、《贴着皮肤的表达》；2005年的《南方没有四季》、《下落不明的生活》、《隐秘的汇合》、《耳光》、《沉默、坚硬，还有悲伤》、《它只跟诗歌有关》；2006年的《别人的副刊》、《务虚者的水贝》（原来塞壬那个时候就写到了水贝——深圳的黄金批发市场，我却像是在去年才第一次听说，塞壬的阅历之多、见识之广，不是我这个除了大学四年在外地、人生其他时间都在黄石度过的单纯的人能比的）、《游戏》（写捉迷藏游戏，感觉作者是以别人的身份写，因为文章中的她有孩子）；2007年的《转身》、《声嚣》、《在镇里飞》、《照相》、《饺子，饺子》、《谁见过我的中秋节》、《为自己而写》。及后记一篇。 我感觉时间最早的那篇《晃》的语言，就已经展现出塞壬惊人的写作天赋，又或者是她后天大量阅读培养出来的，总之那种能力超过目前黄石所有的文学爱好者，太成熟太老练了。 这本集子中，我觉得比较能反应作者人生剧变的、我个人觉得特别值得读的文章，是《转身》、《沉默、坚硬，还有悲伤》、《下落不明的生活》、《在镇里飞》。作者从钢厂工人转身为报社记者，又转身为粤漂（呵呵，这个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从事过很多与文字有关的工作，可以说是被迫地但也是义无反顾地把自己扔到一个堪称艰难的谋生境地，没有固定单位、房子要靠自己找、每一分生活费都要靠自己挣，想一想都觉得难，可她坚持了下来，用文字记录、用文字发泄，最终，这些文字让我们看到了，也知道了有这样一种人，过着这样一种浮萍一般的生活。 《转身》和《沉默、坚硬，还有悲伤》这两篇文章很像，都是写在料场开天车的过往，但是又不太一样，《转身》里出现的是叫菊的小师妹，出现的是清高的画家林，而《沉默、坚硬，还有悲伤》里，出现是师姐、师傅。 1994年，塞壬进钢厂，我上大学；1998年，塞壬下岗，而我则在这一年进到黄石一个事业单位上班。我是稳定的，可也是被束缚住的，我想漂，可漂不了，我也知道，塞壬吃过的那些苦，不是随便哪个人可以吃的。 二 第二本散文集《匿名者》于2013年8月出版。书中每篇文章不再附创作时间，写广东的和写湖北的散文交替着，我按照地点分列。 写湖北的：《消失》（西塞的水稻和钢铁，还有儿时的伙伴许晓东和苦贞，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塞壬在农村、工厂都待过，她又在商海打拼过，这使她比别人有更多的写作素材）、《羊》（写婶娘的女儿淑兰、）《悲迓》（写楚剧、写为戏而死的堂姐祝生、写家乡的城市化进程）、《1985年的洛丽塔》（写姨妈的女儿莹莹表姐）、《橘子橘子》、《关于年的叙事》、《旧词条》（雪花膏、的确良、喇叭裤、连环画、黑白电视、迪斯科、拖拉机、万元户、三金、大哥大、简爱、琼瑶或者金庸、罗大佑、招魂）。 写广东的：《哭孩子》（东北货车司机在东莞找了二奶生了儿子）、《匿名者》、《在镇里飞》（第一本集子出过）、《合租手记》、《一次无法定义的出行》、《入侵者》（写蜂）、《虎门，一个人的恋衣叙事》（我很羡慕和佩服塞壬有自己的穿着审美，大部分的女孩女人都是根据市场上流行什么就买什么，很少有自己的特色）、《托养所手记》（体验生活）、《他们》（写保安、电工、清洁工、仓管、市场管理员、前台文员、女服务员、花痴、舞娘颜非、安妮太太、寒夜来客、深巷子、有友来访、陈叔和他的戏）。 个人觉得这本集子中，重要的文章是《匿名者》。2009年，塞壬终于结束了漂泊，入职东莞图书馆，有了托底的保障，但那是否意味着，塞壬再难以有复杂的经历和刻骨的心境可以书写？答案可以在第三本散文集最后的访谈中找到。 再，我觉得写得好的文章有《消失》、《悲迓》，这个时候的塞壬，似乎把写作重心转移到了故乡、故乡的变化。三 这本集子中，有些散文既写广东也写湖北，很难分开。如第一篇《奔跑者》，既写在广东参加跑步比赛、夜跑，也写在湖北黄石的钢厂料场的狂奔、夜跑，特别是胖女孩菊的跑步。菊在《转身》中出现过； 《耻》《沉溺》《隐秘的汇合》（第一本集子出过）、《东莞，一个人的美食》、《一次意外的安置》、《虚度，在光阴的另一面》（硬骸诗歌论坛）、侧重写广东； 《祖母即将死去》、《钓鱼》、《消失》（第二本集子出过）、《爱着你的苦难》（写弟弟的，第一本集子出过）、侧重写湖北； 《乳源手记》、《崇义三章》、《雁荡行》、《男人冼星海》，则是写其他地方。 《奔跑者》，当然是这本集子中最重要的一篇，它刻画了作者的形象：生腥，狂野，身体里装着马达，在黑夜疾奔，在无边无际的孤独中警醒，紧握拳头，奔向属于自己的那扇门。 《祖母即将死去》，讲述了作者家族中的一些历史，不仅仅写了比母亲更懂作者的祖母，还写了阴鸷的太祖母、祖母救治的堂伯父、风流的小祖母、祖母再嫁的小祖父、被祖母要求必须娶被人玷污的大婶娘的大伯父......盘根错节的人物关系，难解难分的人物情感，仿佛在看一部民国的乡绅家族剧，阴暗，但又带了一点亮色，复杂，却又透出朴素的人性，感觉比电视上那些从头到尾都体体面面的老太太、老爷太太们更真实。 《沉溺》这篇也很重要，我们会发现，作者已经过上了稳定、安宁的生活，买了房、买了车，享受着充足的物质：各种茶、很多很多的衣服、做布艺、跑步机、养了一条腊肠犬......可以说，这一切都是由塞壬的文字换来的，她是幸运的，她的曾经漂泊的生活，最终却让她实现了诸多文学爱好者心底的梦想。 四 第四本2019年出版，是精选集，就像歌曲专辑出得多了的歌星，会出精选集。 我觉得有必要再次分一下类。写家族人的：《祖母即将死去》、《悲迓》、《1985年的洛丽塔》、《羊》、《爱着你的苦难》（这是第三次出现）、《暗处行走的水》（第一本集子出过）；写钢厂工作经历的：《转身》、《沉默、坚硬，还有悲伤》、《消失》；写广东漂泊经历的：《下落不明的生活》、《夜晚的病》、《月末的广深线》、《南方的睡眠》、《南方没有四季》、《在镇里飞》、《隐秘的汇合》、《合租手记》、《匿名者》、《耻》、《声嚣》、《哭孩子》。 五 第五本《镜中颜尚朱》全新结集，2023年出版，但拿到书后，我发现，写广东生活和工作的极少了，就两篇，《追赶出租车的女人》、《隐匿的时光》。其他都是写湖北记忆的：《镜中颜尚朱》、《缓缓的归途》、《即使雪落满舱》、《黄村、黄村》、《悲迓》（第二本集子出过）、《爱着你的苦难》（第四次出现了）、《我所目睹的消失》、《正在逼近的恐惧》（其实是第三本的自序）。 《镜中颜尚朱》，再一次写到了料场，但文中的人物，不是《转身》中的菊师妹，也不是《沉默、坚硬，还有悲伤》里的师姐，而是塞壬的徒弟，叫颜尚。她是一个做着作家梦的女工，但没有成为知名作家的天赋，现在仍然是钢厂的工人，但是会开坦克式吊车，且有一个大学快毕业的女儿。我很好奇，这些师姐师妹女徒弟，林画家、英俊的略有暧昧的师傅、耍流氓的变态狂，他们出场的相距时间有多长？他们之间有没有交集？从三篇文章看来，好像没有。 六 我发现，塞壬从来不找别人写序！第一本没有序，第二本《自序：一个匿名者的悲迓》、第三本自序《重新找到我》、第四本《自序》、第五本《自序》。这就是塞壬与众不同的地方，没有谁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心路历程了。 阅读塞壬，阅读那些我们不了解的粤漂生活，阅读那些我们同样不太了解的消失的村庄、改制的工厂，但是我们心中或多或少地会有同样的感受和想法：平凡、普通，甚至卑微、低贱，但我们仍要坚持、努力地活着！
杨静：教师，爱好写点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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