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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4夜 第一次到广州是1982年，我跟母亲去探望在华南师范大学读研的父亲。在广州过了一个春节。小朋友印象中只记得动物园、植物园、黄花岗，还有觉得名称特别古怪的“杨基村”。比较起来吃与看更难忘，酥皮面包，杨桃，还有暨南大学露天电影场放的日本片《阿西门的街》《华丽的家族》，本来以为还有广州本地故事的《雅马哈鱼档》，一查，上映于1984年，哦，那没事了。那就来说说1984年的广州。那年春节多热闹啊。首先是回乡过年的港澳同胞与海外侨胞数量达到了改革开放后的顶点，有110万多人。为此，深圳、拱北、广州、白云几大口岸1月28日就增设验证通道并提前开闸（那年正月初一是2月2日），报纸上说：“各口岸还抽调干部战士，组成一条龙服务小组，为老弱病残和有特殊困难的同胞服务。”
不知道有没有相关性，但同一时刻，总设计师邓小平正在深圳、珠海两地视察。1月26日，邓小平特别为深圳特区题词：“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这一天，邓小平等从蛇口港乘坐海军炮艇前往珠海特区，先后参观了九洲港、香洲毛纺厂、直升飞机场和石景山旅游区。28日，在中山温泉会见了霍英东、马万祺等。当然，2月1日，他回到了广州，和王震、杨尚昆一道，参加了广东省委、省政府举办的盛大的春节联欢晚会。邓小平与广州人一起，度过了1984年春节。在这一年，春运也开始散发出它的压力与戾气。1月28日，正值春节前夕，广州白云机场陷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段。当时的忙碌，是在一个多小时内起飞好几架次。即使如此，候机室通往停机坪的门只开了最里面的一个。据当天的乘客投书反映：“当指示灯召唤1302航班乘客时，散坐在候机室各个角落的人一齐拥向入口，秩序十分混乱，老弱妇幼，挤得东倒西歪，甚至难以喘气，工作人员却熟视无睹。”有人实在忍不住，高喊：“秩序太乱了，有没有人维持一下？”不料一位检查登机证的女工作人员厉声喝问：“你坐过飞机没有？”这句话被作为读者来信刊登在春节后2月19日的《人民日报》上。一位旅客说：“坐飞机到过多少机场，没见过秩序这样坏的，也没见过工作人员态度这样坏的。”读者来信这样抱怨：“是的，我们的民航事业尚不发达，没有坐过飞机的人还很多。头一次坐机，又怎样，难道活该受人轻视吗？”自然，《人民日报》的舆论监督威力不容小觑，“民航广州管理局运输公司当晚召开会议。局长于延恩在会上对服务质量事故作了严肃批评”，次日，管理局又召开常委会议，派工作组进行查处，帮助整顿。1984年广州白云机场的厉喝，在全国出了个大名。但在国内机场里，白云机场已经是改革步伐比较快的。尤其是机场餐厅，从1979年下半年就试行改革，1982年6月起又实行“五定”（定人员，定营业指标，定利润，定任务，定服务质量）经济责任制，服务质量与利润率都一下就上去了。相比之下，首都机场餐厅到1984年仍然保持“大锅饭”体制。尽管工作人员比白云机场餐厅多一倍，但项目少，质量差，中外乘客啧有烦言。◉ 1978年秋，民航广州管理局指挥调度室塔台调度员在广州白云机场塔台指挥飞行当然，首都机场餐厅也有它的杀手锏，那就是中餐厅外面的壁画。这幅名为《泼水节——生命的赞歌》的壁画可是赫赫有名，由袁运生根据1978年云南采风所得，于1979年首都机场落成时面世。在那之后的好些年里，这都是中国境内极其罕见的在公众场合展示女性人体的艺术品。可想而知，关于这幅壁画的争议有多大。曾经有段时间，首都机场将这幅壁画遮住了，来往乘客只能看到一堵灰墙。直到邓小平发话“我看袁运生可以”，才算正式解禁。海外媒体对这幅壁画评价非常高：“中国在公共场所的墙壁上出现了女人体，预示了真正意义上的改革开放。”最有意思的是最早来大陆洽谈合作的港商霍英东，他有着当时境外投资商的典型心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就是邓小平说的“摸着石头过河”。◉ 袁运生《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复制品），1979年，原作为北京首都机场壁画霍英东将首都机场这幅《泼水节》壁画当成了政治风云的晴雨表，“我每次到北京都要先看看这幅还在不在。如果在，我的心就比较踏实。”壁画这东西，不管有些乌蝇嗡嗡嗡什么，是不能随便遮上的。不遮上的壁画，才能给人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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