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pr. 24.2024  ▽ ▽ 去年入冬以前，枯叶遍地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太阳沟附近散步，偶然发现了一只大灰猫，长毛特别柔顺，性格也温婉可人，孩子喜欢的不得了，我也爱不释手地抱着猫喜笑颜开。当时的风穿过树林，依旧凛冽地呼啸而来，我不知是从良心上怕猫冻死在冬天，还是私心想把它据为己有，总之四处打探了一圈，确认是只流浪猫之后，便把它抱上了车。从此，我有猫了。 虽然养了猫，但我几乎没为它出过一份力。它的猫砂盆、猫粮、猫窝都是孩子爸爸买的，他每天喂猫铲屎，我和孩子就偶尔撸撸猫。这只大猫在我家度过了一个温暖却有点孤单的冬天。因为我们经常不在家，只能把它关在茶室里，好在茶室的大玻璃门能让她看见外面的风雪，由此也许能庆幸自己身在温室吧。 过年的时候，妈妈嫌弃猫味太大，几次让我把它送走，我也联系了很多爱猫人士，但终究没给它找到合适的主人。因为冬天已过，良心上已经对它不再有愧意，私心上也短暂地满足过了，所以妈妈提议把它送到小区里，我也同意了。  隔了几天，我们带孩子在小区楼下见到了它，它从很远的地方一边喵喵叫，一边缓缓地朝我们走来。我确认是它赶紧迎了上去，离近才发现小猫受伤了，脑袋上少了一块毛，好像被其他野猫欺负了。我们给它上了药，又喂了粮，召唤它回家，它也没有理会，于是就想这样放小区里让它先适应一段时间吧。 不知为什么，那次之后竟然再也没有遇见它，我们走遍了小区的每一个角落，见到了各种各样的流浪猫，却始终没有见到它。我想温顺可爱的它也许被喜欢的人再次收留了吧。 想来，从小到大无数次因为一时的喜爱而冲动地收养小动物，起初坚定地选着，最终冷漠地离开。而这种喜欢，真的是善意的吗？ 想起李娟幻想有一匹马的时候，她写道：“如果我有一匹马，我能为它做些什么？”显而易见我对动物的喜欢始终围绕着“它能给我带来什么？”  我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就像在海边捡石头一样，每一颗都想据为己有。可最后的结局都是匆匆分手，它们离开了我，像一块石头回到了大海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的生命曾那么鲜活地存在过，可对我来说却像是躲在角落里暗自盛开的花朵，延绵着我们无数次的相遇与错过。 或许我的喜欢对它们来说是一种灾难吧。即便我始终无法明白真正的爱与喜欢当如何抒发得酣畅淋漓，但至少从一见钟情的冲动以后，在无数个绵延在日后的相处中，我们拥抱、陪伴、对望，都像是出于一种习惯或者某种补偿。我会因为没有照顾好它们而感到愧疚，它们也许会因为没有自由而憎恨我。总之我们纠缠在一起，好像都曾经爱过，而今却掺杂着各自的忍受。 “动物们有自己的路要走。如果你喜欢它们，就放它们回到自己的路上吧。”这是我在无数次与楼下流浪狗擦肩而过时，内心所想到的。也许是因为那年冬天，这条小狗躲在灌木丛里生了一窝小狗崽，而我抱走了一只，如今仍养在身边却很少陪伴的原因。虽然我知道他的兄弟姐妹都惨死在了那年的深冬，但看到它每天等在院子里的时候，还是会感到自责和愧疚。  如今，我不敢轻易喜欢上什么了。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喜欢是那么轻薄，那么虚妄，甚至比一阵风还缥缈，还空洞。因为真正的喜欢，总是需要自我的牺牲和付出，它更像是一种责任，让你此生都得为这份喜欢买单。 如此看来，我算是一个相当冲动的人，至少是被情绪影响着做出选择的人。一时兴起就做了决定，然后在往后余生中慢慢饮尽被爱发酵的漠然。 今天早上，孩子在我身边醒来突然说：“我小时候，还没有妈妈的时候，我和咪咪睡在草原上。”然后他小脸一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热泪。我问他怎么了，他竟抽泣地说：“我想木子了。”木子是我们给收养的小猫起的名字。 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尚且知道什么是想念，什么是彼此拥有，而我，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人，却总是因自己的喜恶而迁怒于他人。我想起晚上因为孩子尿床，而气势汹汹责备他的事，好像他必须做对的事，必须不让人操心才是正确的。可当初我生他的时候，却只想着健康就好了，而今要求却越来越多，早已忘记了当初最单纯的喜欢。 想来喜欢是人世间第一需要收敛的事，因为它是一切缘分的开始。而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各种情感就陆续登场了。对我来说，在这些情感当中最多的似乎是愧疚，因为喜欢终究是要一点点淡去的，随之而来的便是沉重的习惯和补偿，好像我们快乐地拾起了一粒种子，余生都要为春种秋收而奔波操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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