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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云辉 秋风瑟瑟，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大唐为防御吐蕃入侵，征调各部至西北边境，集结重兵严阵以待。朔方节度使在一支少数民族骑兵部队中，惊讶地发现属下乳臭未干的儿子纵马驰骋，弓马娴熟。得知孩子年仅十一时，节度使忍不住开玩笑：“小朋友，奶妈带来了吗？”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员“善骑射”的小将当年便脱颖而出：在随父征战与敌对阵剑拔弩张之时，小将跃马横枪单骑杀入敌阵搦战，枪挑敌将，打乱敌阵部署，立下“跳荡功”，一战成名。 此后，他“随父战伐，破贺鲁部，下石保城，收龙驹岛，勇冠诸军”，凭累累战功“迁中郎将”。这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便是唐中三大名将之首浑瑊 （jiān） 。
（一）吐蕃克星浑瑊年少成名后，在参与平定“安史之乱”中，两军阵前奋力斩杀“素称骁勇”的贼将，率部至灵武保卫唐肃宗，“从郭子仪收两京”。他在平叛中历经“大小数十战，功最。” 浑瑊堪称吐蕃克星，他先“从（郭） 子仪讨吐蕃于邠州”，既而在“吐蕃十万众至奉天（今陕西乾县），京城震恐”时，趁敌军刚开始布阵，便“帅骁骑二百直冲之，身先士卒”，在万马营中“挟虏将一人跃马而还”，并奇迹般率部全身而退，使“城上士卒望之，勇气始振。”他“前后与虏战二百馀合，斩首五千级”，再立新功。 “吐蕃众十万寇泾、邠”，浑瑊奉郭子仪将令“将步骑五千拒之”，在险隘路段设伏，“大破蕃贼于黄菩原”，夺回大批战俘和被吐蕃抢掠的居民千余人。其后，他在抵御吐蕃与回纥入侵战役中屡建奇功，频频升迁。唐德宗即位后，浑瑊被征调入朝，担任主管皇宫与京城安全的左金吾卫大将军。
（二）德宗救星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乱期间，唐德宗突然收到一封浑瑊写给李希烈承诺参与叛乱的亲笔信。他将信将疑，调阅浑瑊档案详细分析真伪。原来，浑瑊出身铁勒九姓部落之浑部，其高祖远在唐太宗时期便内附大唐出任皋兰州刺史，浑氏家族世代担任皋兰都督，为大唐镇守边地，立下赫赫战功。其父浑释之镇守灵州期间，遭叛军杀害。浑瑊前赴后继，继续为大唐建功立业。 浑氏世代忠良，令唐德宗肃然起敬。他毅然选择信任浑瑊，断定这是李希烈为施展反间计精心伪造的假书信（事后证明果真如此），于是“赐瑊马一匹并鞍辔，锦采二百匹”以示信任和褒奖。浑瑊感激涕零，发誓为唐王朝肝脑涂地效忠。 唐德宗的感情投资很快便得到丰厚收益。不久，京城爆发“泾原兵变”，唐德宗仓皇出逃至奉天。浑瑊于三日后“率家人子弟自京城至”，义无反顾担负起保卫奉天的重任。奉天军民正处人心惶惶之际，“素有威望”的浑瑊携家人空降，如同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众心恃之稍安。” 叛军首领朱泚亲率叛军围攻奉天，“四面攻城，昼夜矢石不绝。”浑瑊率部“昼夜力战”，击退叛军。叛军倚仗地势击败各路勤王援军及出城接应的奉天守军后，环城构筑堑壕，“攻城逾急。” 十日后，叛军向奉天城东北角发动重点攻击，“矢石乱入，昼夜如雨，城中死伤者甚众。” 城外援军断绝，城内弹尽粮绝。守军只能趁叛军暂停攻击时，冒死出城采集木头构建防御工事。奉天城“人心危蹙”，唐德宗绝望到“与瑊对泣”地步。 数日后，叛军使用“高广各数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轮，上容壮士五百人”的巨型攻城利器云梯车，再次猛攻东北角。云梯车“矢石如雨，城中死伤者不可胜数”，掩护一些叛军攻上城楼。眼看城门即将失守，唐德宗万念俱灰痛哭流涕，“群臣惟仰首祝天”，祈祷奇迹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唐德宗死马当作活马医，交给浑瑊千余张空白委任状，令他以此招募敢死队员，并赐御笔，任由浑瑊根据队员功劳填写三品以下官职。万一委任状不够，授予浑瑊直接在他们身上书写所授官职特权以为凭据。浑瑊感动得“俯伏呜咽，上亦悲恸不自胜，抚瑊背而遣之。” 浑瑊冒着严寒登上城楼，激励“久寒馁，又少甲胄”的守城将士奋勇杀敌。激战中，浑瑊被流箭射中。他为激励士卒，强忍剧痛拔出箭头，不顾“血流沾沫”，与叛军舍生忘死“格斗不已。” 云梯车在掩护下三千叛军相继登城时，终于陷入浑瑊预设的“下可深丈余，上积马粪，深五六尺”的大陷坑，“脚陷不得进。”浑瑊立即下令火攻，“须臾，风回焰转，云桥焚为灰烬，贼焚死者数千。”守城将士见状“欢噪振地”，士气大振。当日，朔方节度使李怀光所部前锋突破封锁及时赶至奉天，各路援军也相继逼近，叛军“解围而去。”
（三）敉平叛乱李怀光奉天救驾劳苦功高，但因种种原因竟然先与朱泚暗送秋波，继而公开“叛逆，二贼连结，寇盗纵横”，逼得唐德宗再次仓皇出逃。浑瑊沿途护驾，击败叛军追兵，保护唐德宗平安抵达梁州（今陕西汉中）。 唐德宗痛定思痛，仿效汉高祖拜将韩信仪式，“临轩授钺（于行宫前殿郑重授予浑瑊象征兵权的斧钺）。”浑瑊不负厚望，浴血奋战，在李晟收复长安之时“亦克咸阳，败贼三千余众。”他得知朱泚西逃，立即令诸军分道追击，并“选劲骑三千急追泚至泾州。”朱泚被部将杀死，“传首来献”，宣告泾原兵变被彻底粉碎。 浑瑊再接再厉，“与河东节度使马燧会兵进讨”李怀光叛军。经过浴血苦战，与马燧胜利会师，进逼叛军河中大本营。马燧招降叛军大将后，浑瑊趁机展开攻心战。李怀光穷途末路，“乃缢而死”，叛乱终于被平息。 浑瑊获得“还镇河中”的特殊奖赏，将叛军余部一万六千精兵纳入麾下，成为实力最强盛的地方军阀。 （四）平凉劫盟吐蕃权相尚结赞率重兵入侵，攻陷“我盐、夏二州，以兵守之”，企图以此为跳板“长驱犯京师”，但因畏惧浑瑊与李晟、马燧这三大名将，决定使阴招除去这几个心腹大患。尚结赞先使离间计让唐德宗罢免李晟兵权，又遣使卑躬屈膝通过马燧上告唐廷“请重立盟誓。”马燧被吐蕃吹得飘飘然，用诗一般的语言向唐德宗描绘出会盟后的美好图景，且信誓旦旦为吐蕃的诚意担保。唐德宗被勾引得怦然心动，不顾李晟等重臣反对，“乃定盟于平凉川”，且“遣侍中浑瑊充盟会使。” 浑瑊化身和平使者，轻松地哼着小调，“统兵二万”，携副手兵部尚书崔汉衡“与结赞会平凉。” 名将李元谅与韩游瑰奉诏分别驻守潘原与洛口，以便随时支援浑瑊。李元谅因驻地距平凉长达七十里，担心吐蕃有诈来不及驰援，坚决请求与浑瑊同行。浑瑊秉承唐德宗“要坚信吐蕃诚意”指示，加以拒绝。李元谅毫不气馁，紧随浑瑊行动，直至平凉三十里外扎营，深挖堑壕，筑牢栅栏，防备偷袭。浑瑊却犯下轻敌大错，象征性修建出步兵即可轻松越过的壕堑和栅栏。 会盟当日，李元谅未雨绸缪“伏兵于营西。”韩游瑰“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并做好事发突然的准备工作。 浑瑊果然掉入吐蕃陷阱，遭数万精锐骑兵围杀。浑瑊拼死跃马只身逃出包围圈，使团成员除部分“为追兵所杀”，其余“六十余人，皆陷于贼。”唐军惨遭吐蕃骑兵穷追猛打，“ 或杀或擒之，死者数百人，擒者千余人。”吐蕃在追击浑瑊途中遭到李元谅与韩游瑰伏兵截击，才鸣金收兵。 唐德宗当夜闻讯，追悔莫及。得知浑瑊“自奉天入朝，素服待罪”后，唐德宗未加责罚，反而亲切召见安抚，令其镇守奉天，抵御“吐蕃入寇京畿。”浑瑊64岁时，病薨于任上。 浑瑊一生“忠勤谨慎”，他“虽位穷将相，（但）无自矜大之色”，尾巴夹得极紧。在地方向朝廷进贡时，他每件物品必定亲自检验以防出错；接受朝廷赏赐时，毕恭毕敬“如在帝前”，由此“深为德宗委信，猜间不能入。”唐德宗遭受“二帝四王之乱（即“奉天之难”）”后，对手握重兵的各路节度使虽然无不心怀猜忌，但又无可奈何姑息纵容，为防备藩镇闹事不得不违心批准他们各种无理要求或建议，却唯独对浑瑊敞开胸怀不设防。因此，浑瑊每逢得知唐德宗否决自己建议时，总是欣喜自慰：“上不疑我！” 在家天下时代，浑瑊功高而不盖主，把自己臣子位置摆得很正，“故能以功名终。 ”不过，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上不疑我”的窃窃私喜上，未尝不是一种人生的悲哀！
作者简介：许云辉，男，1984年7月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且于同月入职杏坛,2022年10月退休。曾出版专著两部，在省级以上文学刊物发表文章近百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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