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号早晨,在院子里,我听到了这一年里第一声布谷鸟叫。
这不啻于春天成熟的第一颗诱人的樱桃。
上一次听到布谷鸟叫,是在去年,再上次听到布谷鸟叫,是在前年,而我印象中满世界布谷鸟叫时,距今已经十年有余,我站在我们家的院子中,屋外是连绵不绝的稻田,老家人方言都叫秧田,至今还有个以秧田命名的村子。
布谷鸟群仿佛从天空直接穿过了我的脑海。
一声鸟叫,犹如童年时床头的闹钟。
我在盒子般的记忆中寻找,能否有一首诗能描述这个时刻。
很显然没有那样的诗,也再无那样的布谷鸟群。十几年后,我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家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天早上的日出不算太好,光线有些粗制滥造。我自己做了一杯咖啡,奶泡打得绵密,拉出来的花很好看,和草地上的花一样好看。
赵老师问我:“你觉得这块布好看吗?” 她准备买一块桌布。 “好看。” “你觉得绿色好看还是蓝色?” “绿色。” “好的,那我就买蓝色。”
我喝了一口咖啡,花朵的形状有些扭曲,像坐着曲率飞船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我想起梵高来,没错,在这样的一个早晨我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他的身影,没有烟斗,没有画架,只有冬天里很薄的单衣和黑漆漆的矿洞,梵高曾经度过那样暗不见天日的样子。
挖矿应该比我日复一日的迎客和写作难多了。
布谷鸟的声音远走,应该是从一棵树飞向了另一棵树。
我忽然发现,我的那些曾经的生活和故事,都离我远去了,就像一个飘走的热气球。
写完已经二十三号,我的那些日子也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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