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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九十九回，贾政因勤俭谨慎，皇帝动了恻隐之心，将贾政任命为江西粮道。做外任的那是一个肥缺，在外面任职，天高皇帝远，搞钱方便。记不清哪个单位因为某个中层因为家里有点困难，这个人对头头又极敬恭的，于是班子讨论时，头头说，他家困难，人又老实，把他放到某镇某部门去干几年吧。因为他困难，就把他放到一个富庶的镇，一个老实人立马就能好一些，想想，那些活络的。由此可见，古时与现在是有些相似的，在外面的单位搞钱还是蛮快的。 哪里知道贾政是一个死脑筋，严格管理，对下属管束更严，跟他的人一个都得不到好处。而当时的情况是，“外省州官，折收粮米，勒索乡愚”，而他倒好，“只一心做好官”。跟他一起出来的人，本来以为总算有机会可以捞点油水了，于是出发前，个个借钱买衣服，装门面，到了之后可以装腔作势，以为捞钱很容易。结果碰到这个不开化的贾政“州县馈赠，一概不受”，还下令不得搞不正之风。你清廉也算了，底下的人搞得一分钱也捞不到，只好当衣服还之前的债。所以他们这些下人们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只是不能到手”，个个恨得牙痒。 于是，大家开始抱怨，开始躺平，陆陆续续大家开始“告假”，不上班了，反正没有奖金，没有外快。后来竟然发展到贾政出门拜客，打点三下，大堂上没有人接鼓，好不容易找个人打鼓。喝道的衙役只有一个，好不容易把抬轿子的人凑齐，出门的炮只响一声，只有一个打鼓手，一个人吹号，领队的人也吊儿郎当，拖拖拉拉无精打采。 老贾气得不得过，但也没有办法。回来之后，要打那些迟到早退的旷工的，结果大家都说出一大堆理由：没有帽子的，没有号衣的、三天没吃饿得吃不消的，理由种种不一，五花八门。法不责众，老贾气得胡子直翘，只得作罢。 老贾把带来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李十儿喊来骂一通：怎么这些人都变了，整天无精打采。家里钱还没有了，赶紧回家拿钱来用。 小李报告说：还说钱呢，上司节度使这几天还要过生日呢，我们的礼还没有送呢！ 老贾说，为什么不早说！ 小李怯怯地说：我们新来乍到，你又不跟人家玩，哪个告诉你呢，再说，人家巴不得你不去，等你掉了，好顶你的这个肥缺呢。 老贾发火了：你这个吊伢，这哪跟哪啊，我是皇帝任命的，不跟给节度使过生日，我就不当这个干部了吗！ 小李说：你说得太对。你想，离京城这么远，你做得再好再坏，不是你说了算，都是节度使去汇报。上头肯定先听他的，就算上头后来搞清楚了，可已经晚了。 老贾想想也对。就问小李：你说怎么办呢。 小李说：“这些在单位上班的人，都是花钱买的，有的托人，有的花钱。跟你在一起哪个不想发财，结果，大家财没有发到，你倒赚了一个好名声。” 老贾说，你听到么事没？ 小李说：“老百姓说凡是新到任的老爷，话说得越狠，越是想搞钱的方法，因为那是故弄玄虚。你想，因为底下的部门听说你非常严厉，都吓得怕，只好使劲送钱送礼。他们又对他们底下的人说，新来的头头严呢，不收钱，你们的事难办。如果你要来真的，人家想花钱却办不成事，哪个都不会说你好。百姓哪个都想花几个钱把事情办了算了。” 所以就现在说，为什么一些人被抓，老百姓还说他好，因为收钱办事啊。免得手里抓着钱，却办不成事，油盐不进，反而惹人抱怨。 秘书小李又补充说：“你要一直杠下去，我也没有办法，到那时你功不成名不就，不要怪我没有说，又说我没有良心。” 老贾还硬撑：难道叫我做贪官吗？ 小李嘿嘿嘿一笑：“老爷，你自己看看，原来跟你好的几个人，你说他们是清官的料，现在在哪里？那几个你说他们不好的，结果呢，升的升了迁的迁了。” 老贾还在死犟：“我是要保命的！” 说归说，老贾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和奚落，没有想到这么复杂。他索性不管，你们要怎么搞就怎么搞去，任你们狠，反正撂下一句：“你们闹出来不与我相干！”你们躺平，我也躺平。 哦呵，小李从此在外面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老贾也只好放瘫，也和他们一样躺平。结果小李在外面扛着老贾的牌子，作威作福，狐假虎威，捞外块、包诉讼、吃回扣、揽工程，优亲厚友、拉帮结派、克扣百姓、吃拿卡要，无所不为。虽然有人举报，但开始看老贾面子，又虑官威和形象，上面都按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所谓官官相护。 结果，积少成多，积沙成塔，导致积重难返，以至于老贾被革职拿问。最后被节度使参了“失察属员，重征粮米，苛虐百姓，请旨革职”，第一是问责，第二第三都是小李子们背着老贾搞的鬼，第四是结果，实在可悲。即使节度使与老贾还结了亲，可官场上是翻脸不认人的，你想清廉？不搞你搞谁，只有猫鼠同眠才能自保。不过后来查出来，下属小李们平时果然扛虎皮当大旗，“招摇撞骗，欺凌属员”。 老贾自己不贪，但又没有好办法，那些下属没有好处不干事，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让下属为非作歹。难怪后来老贾老婆王夫人说自从老贾放了外任，“没有一个钱拿回来，把家里的倒掏摸了好些去。而那些跟老爷去的人，在外头不多时，那些小老婆子们都金头银面的装扮起来，可不是在外面瞒着老爷弄钱？”一些人的驾驶员、秘书和办公室主任或什么科长，不都是所谓头头的亲信，背着头头们在外面揽工程、吃回扣、销茶叶、包词讼、插人事。一旦东窗事发，问责时，故作冤枉，好像多委屈，其实都是自己疏于管理，放任下属的结果。 老贾好歹是一个比较清廉的干部，可惜周围的人和环境使之不能独完。清，无人与之玩，都冷落你，甚至说你坏话；放任下属不管，自己躺平，闹出事情，又要问责；与之结党，最后性命不保。这的确让老贾为了难。 所以说，我们处世，有多么艰难，要有原则，也要灵活。只有整个社会共同来创造良好环境，一个人才能“独完”。而老贾的一条道走到黑，就当时的情势来说，也是活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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