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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达1.6 
“胡总，下游企业的货款仍然没有到账，已经第七次催收了。”公司总会计师戴碧影边走边说，直接闯进了公司老总胡润新的办公室，面露难色，递上月底开支清单。这是个体态高挑的女子。她穿着灰色职业西装，后脑扑着发髻，踩着黑色半高跟皮鞋，略施淡妆，动作干练，大约30岁的样子。“把其它不紧要的支出统统缩减，全力保障员工工资发放，今天是12月25日了，必须把工资发出去；水电公司你去对接一趟，要求暂缓支付水电费用，上游供应商我会打招呼延期付款”。胡总看了看开支清单，起身吩咐总会计师。总会计师应声离去。胡总来到公司仓库，库房主管是他夫人万宁修。“宁修，我明天要去一趟贵州铜仁，陈玲请假后就一直未回来上班，只是说她妈妈病危，我去一趟她家慰问一下，公司里的事你配合小戴他们应付好日常业务，不能耽误平板电脑线路板总成交付下游公司。”胡总对夫人交代着最近一个星期的公司事务。看着老伴那大半银丝的头发，穿着蓝色工作服清瘦的身段，胡总心生起愧疚来。他想，如果没有宁修无怨无悔的支持、如果没有她在老家养育孩子苦苦支撑，他创业的路是否走得下去呢？都市的夜晚，华彩多姿，灯火璀璨。城市里河网纵横，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景色迷幻优雅。西莞是个以处级建制镇分散组成的副省级大都市，制造业发达，被誉为中国制造业之都。胡总创办的鹰华电子有限公司就在石角镇。他来到公司附近的坚强连锁超市，购置了一些出门需要的东西及送给郴州一位公司退休员工的礼物。经常夜晚和老伴出来逛夜市，他爱这座城市，已经与这座城市融为一体了，甚至认为自己本来就是西莞人。这座城市给了他创业的舞台，政府有关部门及市领导们对创业者的支持关爱使他感到分外暖心和富有底气。他一直暗下决心，要报答这座城市；他认为报答这座城市最好的方式，就是强大自己的企业、向政府缴纳更多的税收、赋予员工更好的待遇、为社会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给弱者更贴心的关怀。他是一个凡人，却有一颗敬天爱人的不平凡的心。肩鸿任钜踏歌行，功不磨捐玉汝成。如今，他算很成功了。广南省北部，林海波涛，万山红遍，落叶飘零，如诗如画，令人心醉。高速公路两旁民居崭新漂亮，村庄整洁，乡民富足。“什么时候我们江南省农民也能这样富裕幸福该多好啊！”胡总开着那部老旧的轿车，欣赏着沿途风景，心里默默叨念着。江南省目前的整体发展水平的确与广南省存在差距。鹰市政府将其视作大乡贤，多次邀请他回乡洽谈投资，月海区委书记郝波同志曾亲临鹰华公司参观考察。因此他有了回鹰市工业区办个分厂的主意。“三年内鹰市分厂必须要办起来，以回馈家乡父老。”胡总心里说。从西莞到湖南怀化，胡总驾驶着那辆已有岁月的轿车跑了近两天。选这条路，是为了路过郴州去见一位去年退休的公司老员工，第一天在郴州住了一个晚上，后面他计划从贵州铜仁市印江县至贵阳一线返回西莞。车中途烂了一次后胎，水箱也漏水，幸亏没有炸缸。到达怀化已是第二天晚上九点了。他选了个离高速入口最近的便宜旅馆住下了，打算明天六点出发去梵净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公司检测技术员陈玲的家就在那个小山村。胡总早早就上床休息了，他没有去欣赏这座湘西古城夜晚迷人的风光，却也一下子难以入眠，回首着这些年艰辛的创业打拼历程——胡总曾经是江南省鹰市月海区的一位物理教师，就教于该区重点高中。这位毕业于华东师大物理系的高材生1994年秋辞职下海了，起因是因为在市区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三居室；当时没有按揭贷款一说，都是亲戚朋友借钱筹够全款购买的，房子是临街商住楼梯房，他买的是顶层五楼，价格便宜一点；购房、过户及装修下来，总共花了五万多元。欠债三万伍仟元，每月三百元的薪酬，他不知道何时可以还清这笔钱。于是，夫妻商量，男的下海，女的继续在区园艺场上班，带好自己刚刚满周岁的小男孩胡兴。润新的爸妈仍然在山区大塘乡古头村，父亲是退休的乡村教师，母亲是地道的农家妇女。汽车风驰电掣般在怀芷高速上向着梵净山的方向奔去，早上六点到现在，胡总已经在路上驾车行驶了三个小时。汽车前轮开始“嘎哒嘎哒”响个不停，他减慢速度，晌午才到达玉屏。他把车开到玉屏火车站广场西侧的一个修理部检查了一下，发现是前右侧摆臂损伤变形，需要更换。1994年秋，26岁的胡总只身来到深海市，找过多份工作，薪酬都在六百左右，他不满意，最后没有办法，身上钱也差不多花空了，只好在罗山火车站前摆了个擦皮鞋的流动摊，最多时，既然一天能够擦六十多双皮鞋，每双皮鞋2元，他觉得干这活很值得。干了近两年擦皮鞋的活，他清偿了家里的债务，还存了一笔钱。谁也不知道这位昔日的高材生竟然干了两年擦皮鞋的活。他总是和家里人说，自己在大公司当上了白领，只有一位出差深海的同学，偶然碰见他擦皮鞋。他千叮咛万叮嘱，要他保密他从事的这份工作。他觉得自己一个物理系毕业的高材生在这里擦皮鞋，传回家里父母难以接受。黔东地区，已现严寒的景致，车窗外山势巍峨，森林茂密，雾凇连绵，谷底幽深。相比仍然如深秋的西莞，这里已经进入了漫漫的冬季。胡总的地理知识还是很到位的，他备足了来到云贵高原的衣裳，穿上了黑色保暖裤，一件墨绿色羽绒上衣外套裹住了这位一米七八、来自制造业大都市的江南汉子。汽车以八十码的时速在高速公路上前行，这部轿车已伴随他驰骋商场、来往于老家和西莞之间、漫游在员工原籍地或平坦或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走过了27万公里的旅程。他对这部车有了深深的感情。2011年冬，胡总创业初成，在电子厂运转正常后，购买了这部普通轿车。这一年秋季，爱人宁修辞了园艺场的工作来到西莞。年底他与爱人驾驶着这部车“风风光光”地回到了老家江南省鹰市月海区大塘乡古头村。他去姑妈家拜年，慈祥的姑妈已有年岁，问他开一个大厂，不开一部宝马或者奥迪，会不会觉得不匹配。胡总回答说：“姑妈，我的公司有225名员工，员工的底薪3500元，比别的厂底薪多出1000元左右。员工包吃包住，平均年薪达到了五万元，员工办理红白喜事，我都要根据他们的家庭状况，送上5000---20000元的慰问金。员工们在我的公司里挣到养家糊口的钱，他们的生活在逐渐好转，我感到自己对社会有所贡献；有部车已经很不错了，车有空调、音响，我很满足了；我们住在厂区办公楼里，老家鹰市也有套住房，我觉得生活充实幸福呢。”“很像你爸爸，很像你的爷爷，你爸爸把你教育成功了。一个人有了钱，不能贪图奢侈享受，甚至干坏事，要关怀员工，回报社会。”姑妈对着胡总说话时，眼神饱含着疼爱。胡总又想起自己志同道合的爱人宁修。她在老家借款、以鹰市的房屋作抵押获取银行贷款帮他筹集创业资金、鼓励他做公益、相伴他关爱员工、协助他度过一切困难。“此生娶了个好老婆，”胡总感慨着年华似水，流露出对老伴深深的爱意。每次回乡，润新的老父亲总是开导胡总，人这辈子吃不了多少，用不了多少，如果一个人能对需要帮助的人带去温暖，缓解别人的苦难，这样的人生是很有意义的。从小到大，他接受的就是这位乡村教师父亲如此这般的教育。创业初成，每逢春节假期，胡总都要驾驶着那部普通的轿车走一趟离市区18公里的虎龙山，体验“洞天福地、人间仙境”的美景。上清宫、马祖岩每次必去。他热爱鹰市，为自己出生在虎龙山下感到骄傲；常常想着有一天回到虎龙山下，开创他事业的新天地。丹霞虎龙山，这里的确是出虎出龙的人间宝地；道教圣地，这里的确能出道德高尚的不凡之人。创业的路并非一帆风顺，胡总从擦皮鞋到偶遇罗海区政府一同学并介绍到西莞一机电公司，走过了一条从一线技术员到高管的艰辛打拼之路，后又独资创办鹰华电子公司。疫情三年，他的公司曾奄奄一息，但是仍然苦苦支撑下来，现如今勃发出新的生机。新冠疫情爆发的第二年，前前后后，胡总的许多员工被隔离。公司最好的项目就是给某品牌手机加工装配线路总成，2022年春，手机厂商由于芯片供应渠道受阻，无法继续为鹰华公司提供足量订单。失去订单，叠加疫情，公司顿时陷入巨大的困境。从自制袖珍半导体收音机到装配手机线路板总成，这条路是顺利的，企业产能也快速扩张；这次公司陷入了巨大的困境，胡总利用多年积累的企业人脉资源寻找合作方，改善产能结构，凭着优良的人品，依托西莞市委市政府、石角镇党委政府的鼎力支持，他的公司奇迹般活下来了，并步入新的发展轨道。如今，公司有了汽车导航音响系列总成，平板电脑内置线路板总成、自研微型家庭服务机器人等等支柱产品。企业一路向好，在逆势中取得积极发展。目前，鹰华电子公司员工总数465人，普通员工薪酬已经达到年薪14万，高级技术人员年薪最高有50万，公司固定资产估值五个亿。他获得了许多荣誉，先后被西莞市评为优秀民营企业家，爱心使者等光荣称号。胡润新真正成了一位优秀民营企业家，尽管他的公司在西莞体量并不算很大。一个奇迹是：鹰华电子公司从创立至今，没有员工辞工。汽车在玉屏至江口的省道上快速行驶着，陈玲的家就在前方5公里，还需要走一段县乡道，她家在定位图上看起来就在梵净山旁边，实际上离梵净山还有80公里的路程。眼看着快要到达目的地，山路愈发不平，胡总只好放慢车速，浏览起车外的风光。他幻想着有几只黔金丝猴攀跃在马路边的大树上，又几次把车停在路边，来到小溪畔，期望见到野生娃娃鱼。五十六岁了，自己因为事业很少专门去旅行，梵净山这边第一次来；他想好了，慰问陈玲家后，要以最短的时间顺便游历梵净山，瞻仰一番这片梵天净土。他希望偶遇野生娃娃鱼，更渴望在梵净山的林海瞅见树上跳来荡去的黔金丝猴；梵净山的常识是他从书本上知悉的。书本上获得了太多知识，从读书、教书、擦皮鞋到成为企业老总，他业余最主要的癖好就是阅读——永不停息地阅读。高原上，寒风呼啸，太阳斜挂在略有云彩的天空上，吃力地泻下似有寒意的光线，缓慢西沉。大山群峦，此起彼伏，并未出现喀斯特地貌；有时光秃秃一片石山，有时又黑压压连绵阴森的林海，路旁的小草夹杂着凋萎了的牛蒡；不时又看见一些不知名的米白色野花在寒风里挣扎，随风摇曳，抖摆着凝结在小花蕾上的冰渣——没有烂漫的外表，却赠予高原几许生机；一只苍鹰在浩渺的林海上空盘旋，断续发出撕裂幽静的尖啸。山脚下一些村寨，隐现木质结构吊脚楼，房顶窜出一缕缕炊烟，旋即随风飘散。陈玲一家以最高礼遇对待公司老板的到来。门前屋后清扫得干干净净，家具桌椅经过了清洗抹擦，客厅上布置着六座半新的布质沙发，沙发前安放着一张玻璃大茶几，上面摆满了苹果、沙梨和糖果。陈玲的家是一栋两层半小楼，砖混结构，处在高处，在参差错落的寨子里显得别具一格。这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寨，海拔两千米，交通还算便捷，县乡公路在寨子边经过。老一辈的人口口相传，他们祖上是从印江那边迁来的土家族。借助精准扶贫，政府为住家修了水泥入户路，整个寨子三十余户人家，只剩下四户居住在新建的吊脚楼里——这体现出对土家族传统建筑的难舍情结；厕所都经过政府资助改造，成为现代水冲式厕所；寨子中间修建了一个四百余平方米的硬化小广场，广场边上安装了健身器材，还有孩子们喜欢的秋千。广场中央竖起一根旗杆，上面飘扬着五星红旗，旗杆中部侧安着一个大喇叭——这是村委会管理的无线喇叭，时常播放村里的通知，还有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等节目。寨子靠县乡公路这头，屹立着一棵香樟树，魏然挺拔，三人合抱般大小，三十余米高，据陈玲说，这棵树已经有两百余年树龄了；树底下围着一圈花岗岩石板制作的坐靠椅，夏日炎炎时，这里便是村民乘凉的好去处。陈玲的妈妈躺在靠厨房里侧一间房子的床上，头脑尚不清醒，处于半瘫状态，是重度中风！看得出，她放在床头里的衣服还是土家族的传统服饰。26岁的陈玲尚未婚嫁，弟弟还在念职业学院。这次回来照顾妈妈已经有两个月了，她爹也是今天上午刚刚赶回来接待胡总的。陈玲毕业于西安交大，学的是电子专业。她今日穿了一件中长灰白色羽绒服，衣领后拖个帽，帽沿一圈紫色绒毛；下身是黑色小脚口裤子，脚上套着一双白色休闲鞋；她圆圆的脸蛋，鼻子浑圆小巧，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总是显得无忧无虑，纵使妈妈现在病了，仍然充满乐观的笑靥；一头披肩秀发，散发出青春气息；那张娃娃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均匀雪白的牙齿。晚饭算丰盛了，炖了一只土阉鸡，切了一大盘土家族烟熏腊肉，一大碗农家豆腐，还有小炒芋头丝，都是陈玲做的，味道不错。“下个月中旬，我爹在江口工地的活就干完了，他回来照顾我妈，我返回公司上班，胡总。”陈玲坐在沙发上腼腆地说。“不用急，先把妈妈照顾好，适合来上班的时候就来，公司给你打工资了吗？”“打了，上个月是全薪，这个月是底薪。”甘玲不好意思地低头应着。“公司的规定，你要理解，不在岗期间，只能领底薪。”胡总补充一句。随即，胡总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这里有两万元，作为对你家的补贴，有什么困难，以后向公司反映。”“谢谢胡总，家里没有困难，日子过得去，治病有医保，民政局还给予我妈妈大病救助五千元，我们可以克服困难的，我断勤那么久，不能接受公司的钱。”陈玲竭力推辞。她拗不过胡总，最终收起了胡总给的钱，含笑的眼睛充盈起晶莹的泪珠。“你是电子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你的工作很有成就，我正打算提拔你成为公司高级管理人员，主抓技术工作。”胡总面带真诚和善地说。陈玲心情异常激动，感到眼前这个人是多么的亲切，又知人善用，他平凡而高尚，给人父亲般的温暖。她再次感动得鼻子酸起来。鹰华电子公司的员工全部享受“五险一金，”社保金公司缴费部分跟齐本市大型国企，公司已有多位员工顺利退休；只要身体条件允许继续上班，满退休年龄前，公司没有辞退一说，只是进行岗位调整，做到人岗相适。为了及时完成订单，公司有“996”工作制，但是，八小时以外，双休日，实行双倍工资，公司还有补休假制度。整个公司从上至下勤勉奋力，踔厉拼搏，所有人把公司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轮休期间，公司出钱组织员工到国内外旅游成为常态，不定期还组织歌咏比赛晚会。多年来，公司老总胡润新及夫人万宁修走访了50余名员工家庭，为员工支付工资以外的各种补助救济三千多万元。他资助老家中学修建图书馆100万元，为家乡贫困户支援扶持资金四百万元。鹰华电子公司员工娱乐室、篮球场、网球场、一应俱全。鹰华的员工被真正当成人，而不是流水线上机器的组成部分。最艰难的疫情时期，员工常常无法上班，但仍然保持底薪供给。期间，有位广西博白县的员工，其父亲因腰部骨折卧床养病四个月，胡总夫妇冒着疫情风险，驾车前往探望，并送上两万元作为对他家庭生活补助。不善言辞的陈父为胡总准备了一袋高原土特产：一包毛峰茶叶、一斤牛肉干、一小盒杜仲、一包自采晒干的金银花，一块特地从江口带回的绿硅石观音菩萨小雕像，可当成项链坠。这种盛情是难却的。夕阳早已西下，天地开始昏暗，下午六点半，胡总告辞陈玲一家，穿着黑色登山鞋的脚踏上了老旧的汽车。他坚持要赶到梵净山下去住民宿，谢绝了陈玲父女的反复挽留。陈玲一直把他送到寨子口，无法把自己的老板留宿在家里，深感不安和内疚。她凝视着登上车子的胡总，望着他高高鼻梁上撑着的老花眼镜，那曾经英俊的方脸，还有染上冰霜的头发，感到一阵心酸——这是一个好老板，一个员工能碰上这样的老板，是她这辈子的幸运。正因为这是个好老板，她毕业后来到鹰华电子公司已经三年了，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但愿他事业兴旺，观音菩萨保佑他长命百岁。”心里默默祝福着，心潮起伏，直到看不见那辆十分陈旧的汽车，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走。她拿出手机，看着前天短信里胡总的问候，还有她发给胡总的定位，决心要把这个定位永远收藏；她决心这辈子要学胡总，做个好人。黔东高原的夜晚无边无际地黑暗，天气说变就变，下起了濛濛细雨，夹杂着雪花——这不是奔赴高原的适宜时令，更非畅游梵净山的好季节。盘山公路湿滑，车速控制在30码左右，胡总开着大灯小心翼翼地盯着前方，心里盘算着回到公司后要落实的几件大事。第一件大事，胡总要完成公司股份制改造，这是他多年的心愿。合理分配好公司的股权，这是员工共同打拼出来的财富，他不能独吞，要带领员工共同富裕，让员工们有幸福的前程；其次，他要在公司建立一座图书馆，把企业文化的内涵丰富起来，要让员工有一个修炼灵魂的场所，在追求财富的同时，人性品位得到同步提升。他希望把员工培养成勤勉、拥有爱心和社会责任感的人，决不能让员工成为只追求财富的金奴；再有，他要报废这辆功勋轿车，虽然万分难舍，但是它太老旧了，最近经常出现各种小故障，他想换一部日产天籁汽车，排量2.3那种。有一次从机场出来，他打的车就是天籁，觉得这车后座特别宽大，从此对天籁情有独钟。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宝马或者奔驰之类的，觉得那是别的有钱人享受的，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奢侈浪费。开那样的车，他心里会觉得无法面对员工。但是，他的公司高管有些就是开宝马奔驰一类的，他觉得他们开着很正常。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胡总要把在上海台资企业上班，经济管理博士毕业的儿子胡兴叫到身边，准备让他接班，并辅佐儿子几年——他需要把自己做人的理念和经营管理策略传递给儿子。胡总自己没有把握把儿子叫到身边，儿子已经在上海安家了，儿媳妇是上海人，先前也表露过不愿意来西莞这边。他们也不喜欢从事电子制造业这行。“让老婆子出面把他们叫到身边来，”胡总这样想着，这点他是有信心的，儿子最听妈妈的话了。汽车艰难地爬过一个陡坡，接着是平坦的盘山路，胡总松了口气，认为道路从此更好走了，开车也较为安全了。哪里知道，黔东山路终究是险峻难行的，天黑路滑，此时，他有点后悔没有住在陈玲家。地图上看起来那么短的距离，真的走起来还是显得很远；天那么黑，他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无边的黑暗，路上几乎没有车辆。他的员工基本上来自广西、湘西、云南、赣南一带，黔东就陈玲一人。不过，去一趟梵净山的兴奋，驱散了夜晚行车的寂寞，书本上获取的梵净山概况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特别想立即登上去，仰眺蘑菇石，近观一分为二红云金顶上的寺院——那旷世建筑，还要寻觅从未见过的珙桐树；他甚至幻想着某年四月份再来一次梵净山，看珙桐花开——次第开放酷似白鸽样的珙桐花，该是多么缤纷美丽啊！刹然间，开始下坡，这是盘山下坡路。雨雪愈来愈大，路面越来越湿滑，坡度渐陡。汽车擦着路面滑行着，一个更急的下坡弯道猛然出现在车灯前，路边画着骷髅的警示牌上标示“下坡急弯危险”六个白底黑子，车辆几乎是滑溜着无法操纵了，胡总惊恐万状，大汗淋漓，失控的车辆漂移着冲出悬崖—— 一声轰天巨响，泛起一阵火光，青烟直上云天，汽车坠落百米深渊。惊飞的群鸟发出阵阵哀鸣，仿佛为英灵悲唱挽歌！时值2023年12月28日晚上8点，距离梵净山十公里。“愿以寸心寄华夏，且将岁月赠山河。”胡总终于可以看见娃娃鱼、黔金丝猴了，还有那金顶上的寺院、山上的珙桐。他生于虎龙山下，飞升在梵净山旁，佛道圆满了。当救援人员到达现场时，人们发现，这只是一部一汽大众生产的低配手动挡捷达1.6轿车，凹体字模糊显示出厂时间：201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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