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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推介 | 《为了和平》 新闻呼唤与历史回响

 人文武汉 2024-04-26 发布于湖北

一名记者的视域有多宽?

一名记者的脚步有多远?

好像刚刚读过《武汉上空的鹰——寻访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那纸页上的硝烟还在散发火药味,又读到《为了和平——苏联空军志愿队援华抗战纪略》,仿佛有一群和平鸽从血色天空飞翔而来。

两部专著,主创者和作者同为谌达军,长江日报资深而又还年轻的记者。

2013年春,谌达军领衔长江日报跨国寻访出征,追踪“武汉上空的鹰”的航迹,连续报道发出历史回响,搅动了中国、俄罗斯及白俄罗斯、乌克兰等国家的舆论场。此举不仅动态还原了苏联空军援华志愿队的辉煌战程,填补了《武汉志》中仅有寥寥50字记载的历史空白,还酿造出一系列后续效应:“武汉抗战”和“俄罗斯卫国战争”展览跨国互动、解放公园纪念碑增刻新发现的14位烈士英名、《武汉上空的鹰》中、俄文版问世……从新闻影响到实际成果,无疑都是满满的收获。

确实,“武汉上空的鹰”给了谌达军足够的荣誉,单从职业追求上讲,他抱了一个沉甸甸的闪亮“金娃娃”,而且还是“俄罗斯套娃”——湖北新闻奖一等奖、中国新闻奖一等奖、俄罗斯国防部纪念保卫祖国烈士功勋奖章,为何仍迷恋那一段时间久远、空间遥远的历史风云,又捧出一部《为了和平》?

这样的疑惑,谌达军的同行者也问过:“新闻已经做完了,你还要做多久?”这倒引发他深入思考,扪心自问:新闻是有限责任,还是无限责任?

解放公园

思考没有飘荡,脚步没有游移,谌达军锚定了责任和使命。从2015年12月《武汉上空的鹰》举行首发式,到2023年12月《为了和平》即将付梓,谌达军八年“放不下”,脚步跨过山重水复,思考洒落字里行间,似乎回答了上述一系列提问。

同《武汉上空的鹰》一样,《为了和平》饱含新闻自觉,正是这种新闻自觉,使之增添了新的历史厚度。当时间可以把满园繁茂还原为遍地洪荒,与时间赛跑从来至高无上,新闻就是拼命抢时间的活。谌达军埋首赶路,抢救掩埋在时间深处的真相,诚如他所言:这段“说不清楚”的历史,不仅是别人的“传奇”,更是我们自己的历史。走进他们,纪念他们,就是纪念我们自己的历史。

去年11月29日谢世的美国著名外交家基辛格,毕生重视新闻的能量,在他的回忆录《白宫岁月》序言中说:“新闻界的所得,便是历史学家的所失。”早几天的11月24,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出席“武汉文学季”闭幕式,也说:书写历史,从历史学角度是再现,从文学的角度是表现。再现历史,是历史学家的任务;表现历史,是文学家的任务。为了更好地表现历史,作家必须站在当下的立场上,这是文学对每一个创作者提出的时代要求。

如果说,基辛格是在肯定新闻对历史的独有贡献;那么,莫言给出了新闻如何再现历史的启示。《为了和平》应和时代要求,从新闻出发,向历史走去,体现了新闻自觉与历史使命的交织、民族情怀与人类共识的交融。它“站在当下的立场上”,紧扣世界命题,立足为了和平,指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让曾经一起抗击法西斯的峥嵘历程,化为国际新格局下的交流纽带,共鸣时代的主旋律。

因此,《为了和平》超越了《武汉上空的鹰》,笔触伸向更为广阔的视域。牺牲的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不再是解放公园烈士墓中长眠的29位,而是在中国战场牺牲的214位,他们的中俄文姓名、出生年份、牺牲日期,是那么清晰具体的列在长达10页的表格中;苏联空军志愿队驰骋的长空,也不再是解放公园纪念碑耸立的一方蓝天,而是长城内外广袤的中华大地。

大章节“飞越天山”“长江长江”,小章节“兰州大空难”“奇袭台湾日军机场”,立体再现了苏联空军志愿队前后3000多名将士的英雄壮举。这相对于“飞虎队”一度满天飞,应该说是一次“历史纠偏”,为全景反映国际力量援华抗战的宏图,补上了重要的一轴画卷。书中也有记载:2005年8月22日,10位美国飞虎队老兵来到解放公园,为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祭扫,威廉·杰克逊客观表示说,苏联空军志愿队是“在华参战的空军先驱,他们和飞虎队一样,都应该被历史铭记”。

《为了和平》着眼苏联空军志愿队援华抗战的宏观叙事,但它又通过对个体生命的微观写照来实现,调动读者的关切,与之一起踏访实地、搜索文献,亲近一个个英名背后有血有肉的人生归宿,产生直击人心的力量。

曾任轰炸机大队副大队长的克列夫佐夫少将,1960年代因裁军而进入预备役,“落魄”之时在西伯利亚给老战友写信,引用普希金《不论我漫步在喧闹的大街》的诗句表达心愿——“纵然对无知觉的尸体来说,在哪里腐烂反正都一样,但我仍愿以我的长眠处,尽量靠近我可爱的地方。”

烈士菲利普101岁的遗孀古拉娅·安娜·吉娜西莫夫娜,手握辗转俄罗斯三个州才找到她的中国武汉记者,在人生终点感受来自丈夫安息地的敬意,又怎不百感交集?这样一个个让人动容的瞬间,远胜过从史料中扒梳出一个个冷冰冰的名字。触摸鲜活的生命,感受和平的体温,才有真正的感动,进而才有切实的感悟。

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

张良皋手绘图

新闻发现,历史开掘。线索相互转化,场景相互转换。《为了和平》大量穿插新闻片断,闪回历史事件,呈现着动感、悬念感、现场感的新闻品质,阅读会有一种“进行式”体验。

谌达军采访到两位与烈士墓紧密相关的老人——总设计师黄康宇(2005年86岁时逝世)遗孀蔡德庄、墓碑工程设计师张良皋,时常将两位老人请回现场。黄康宇、蔡德庄、张良皋偏巧都是“老武汉”,偏巧当年都目击了武汉空战,偏巧日后都参与了烈士墓的设计建造。

如此“多重经历”讲述往事,思绪绵绵,情意深深,给了史实以特有的温暧,也在不知不觉中深化了主题。2015年和2018年,92岁的张良皋、97岁的蔡德庄相继辞别人间,幸而“抢救”留下了回忆,该是多么弥足珍贵。

黄康宇(1919—2005)蔡德庄(1921—2018)伉俪

张良皋(1923—2015)

偏巧的还有,1957年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伏罗希洛夫元帅访问武汉,一群孩子围上去,伏罗希洛夫亲切地抱起其中一个女孩,照片登上了苏联《真理报》,女孩因之收到不少苏联儿童的来信。女孩名叫黄宝玲,伏罗希洛夫并不知道,女孩偏巧是黄康宇、蔡德庄的女儿,而他自己则是当年派出空军志愿队的主要负责人和具体部署者。多少这样的巧合,恰巧反映了历史的本真和逻辑,当它们花絮一般荡漾书中,就不单是营造出生动的气韵,而是拉近了新闻距离,也拉长了历史景深。

现场感,年代感,两个时空隧道交织,凸显的史实更具立体感。同时,谌达军坚持用历史事实说话,下足了功夫耕耘史料,书后列出的参考书目多达120多种,涉及二战、空军等相关的几乎所有专业领域。他查找的解密档案、研读的历史著作、接触的口述资料,也远不止苏联、日本、德国等国家。所以,全书融会贯通,既有宏观考量,又有深入辨析,还有细致比对,带来原始性、内幕性、揭密性等诸多元素,尽可能逼近精准和确凿,大大提升了文献价值。

新闻人的敏感,加持史家的严谨,在文本的把握上,基调肃穆、情绪克制、叙述平实、话语朴素,可题材本身的厚重和事件本身的悲壮,回荡英雄主义的阳刚之气,轰响国际主义的浩然之歌。库里申科、索尔、苏普伦、克拉夫琴科这些苏联英雄,无论最后是牺牲在长江波涛,还是就义于纳粹集中营,都曾生龙活虎般向我们走来,富于浓烈的感染力。

概而言之,与《武汉上空的鹰》相较,《为了和平》主题大为升华,视野显著拓展,内容进一步扩充,似乎印证了一句“思想有多远,就能走多远”说法。这并非唯心主义,思想的力量无穷,包括坚守的精神、秉持的理念、站位的高度和“放不下”的责任感,它必然催促脚步远行无疆,予以源源不竭的动力。

德国学者西拉姆在《神祇·坟墓·学者》说:“一个优秀的考古学家,是让干涸的泉眼恢复喷涌,让被人忘却的东西为人记起,让死去的转世还魂,让历史的长河川流不息。”

一个优秀的新闻工作者也是如此,更多的新闻工作者也应如此。谌达军做到了,一个重大主题,一个跨国题材,一个系列运作,一个滚动传播……十年磨一剑,一剑“卓刀泉”,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必然青松常翠、清泉长流。不可想像,如果没有谌达军以莫大的毅力追寻到底,尘封的历史还会沉默多久?烈士的英名还会有多少人记起?

谌达军的新闻工龄并不长,2007年方加盟长江日报,但一起步便先声夺人,以“一元钱”系列报道激起广泛反响。此后,他的岗位历练丰富,曾任多个部门主任,主持过“九派新闻网”,练就勤于思考、善于发现、长于策划、勇于探求的特质,短短16年,精品力作迭出。《武汉解放70年,一百个精彩瞬间,有你!》《世界进入武汉时间,我却掉进了这幅画里》《寻找21颗初心》《认识武汉》等,皆为其心血结晶,当然夺得数项大奖。

所有机遇都是久别重逢,一树怒放来自厚积喷发。我这个老新闻人欣喜地看到:后生可畏,后浪可敬,长江后浪推前浪,谌达军一定会追求勇立潮头的。

 ——《长江日报》2024年4月23日(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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