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夜。温一壶烈酒，等你。  布达拉和国王四目相对，目光那么飘渺，那么深邃，像穿越了无穷的世界。悲哀，怜悯，拒绝，施舍，挣扎，果断，他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是穆里亚文明毁灭了你们的帝国。” 我惊讶的望着他，国王的嘴巴也张大了：“穆里亚文明？就是上古时代和我们的祖先打了几千年仗的文明？他们不是被核武器全部消灭了吗？虽然还有极少数一直和我们纠缠不休，只是土匪流寇一流，早就不足为患!” 布达拉说：“并不是这样。当初你们的祖先刚刚从猎户座来的时候，穆里亚的大部分人已经搬入地下城市。他们的地下城市在地幔中部，他们用一种特殊的科技制造出巨型气泡隔绝高热，然后在气泡中建立城市。你们祖先的科技略高于穆里亚人，经过几千年的缠斗，终于将穆里亚的地上军队扑灭。穆里亚人从此转向研究地质科学，花了数万年时光，终于创造出一种液体将整个大西洲大陆的地壳都腐蚀干净，最终引起了地表塌陷，亚特兰蒂斯沉入大海。” 我瞠目结舌，原来亚特兰蒂斯沉没的原因是这样的。穆里亚人苦心孤诣的报仇，终于在近三万年后得偿心愿。地球文明终于复国，换来的是另一段辉煌文明的陨落。这值得吗？这对地球来说是福兮？祸兮？ 布达拉接着说：“大西洲沉没之后，举世震惊，雅典人和埃及人趁机摧毁亚特兰蒂斯在其他大陆上的城市，穆里亚人全部迁出地下城，与剩下的亚特兰蒂斯人进行最后的决战。这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役，整整进行了一千年。亚特兰蒂斯人几乎死绝，剩下的一小部分改名换姓，逃到南美，成为以后玛雅人的先祖。地球文明还没有来得及庆祝胜利，冰河时期来临了。人类大部分灭绝，整个世界重新洗牌，第五次文明在满世界的冰雪中站起。” 我听得如痴如醉。国王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里面包含太多东西了，远远超出了对自己帝国的关注。但他很快收敛心神，回复了一个国王的立场：“请你告诉我穆里亚人地底城市的具体方位，我马上派大军去剿灭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只要现在消灭他们，以后的祸事就不会发生，我的国家就能千秋万代的延续下去。” 出乎我的意料，布达拉说：“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分布。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您。如果我现在告诉了大王，他们就会被消灭，以后的历史就会被改变。改变历史可能会引来灭顶之灾，甚至远远超过一万年以后的大陆沉没。请大王见谅。” 国王脸色一暗。我暗暗埋怨他，这家伙说话太直了。不知道就直接说不知道好了，直接顶撞国王威严，真是找死。而且模型之内的一切世界只是复制出来的，就算改变它也不会改变历史啊！这人怎么这么傻！ 气氛变得尴尬，过了很久国王才说：“尊驾无所不知，不可能不知道穆里亚人所在。既然尊驾悲天悯人，不愿告知，情愿坐看我国遭遇灭顶之灾，我也不勉强。那么这就请两位随我出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用午餐吧。”说罢不愿再看我们，率先出了密室，我们随他走出来。 国王这番话虽然客气，其实说的非常重，直接说他知情不报，怀有异心。“悲天悯人”，悯什么人？怜悯亚特兰蒂斯的敌人---穆里亚人！“情愿坐看我国遭遇灭顶之灾”根本把我们说成对他们帝国见死不救之人。如果大西洲沉没迫在眉睫而不是在万年之后，如果我们不是贵宾而是大西国的臣子，只怕马上被砍头！我一身冷汗都吓了出来。 吃过午餐，回到我们休息的宫里，布达拉说：“我是真不知道穆里亚人地底城市分布在哪里。我是常常看六个世界的视频，但我不至于无聊到挖地三尺看蚯蚓的地步。现在国王已经被得罪了，我们快走吧。”他拿出巡天钥和魔方，系上腰带，发动跳跃。等了半天，毫无反应。又试了一次，纹丝不动。他这才着慌了，赶快打开巡天钥一看，屏幕上一片雪花点，电流声“滋滋”作响。 我说：“这东西真的坏了？”布达拉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大概上一次提前了几个小时跳跃，把它损坏了。本来这一次落地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我颓然倒地：“那怎么办？我们走不了了，难道一直在这里呆下去？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危险啊！”他竭力冷静：“这里科技发达，我拿给这里的机械师修理，也许能修好。” 结果他去了一天，颓然而回，说宫里机械部的人都不认得这是什么，都不敢修。我想想也是，亚特兰蒂斯科技虽高，要和数百万年积累的阿加索文明比起来，那根本没有可比性，甩开了N条街。布达拉说：“我们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慢慢再想办法。” 接下来我们在宫里呆了两三个月。国王不再召见我们，只是时不时还是叫布达拉过去用餐，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想他说出穆里亚人地下城市所在。可是他确实不知，如何说得出？ 后来国王也不再召见他了。我明显的感到官员们对我们越来越冷淡，在路上碰到我们都扭过脸去不理。他拿着巡天钥和魔方找了首都所有的机械师，没有一个人认得这是什么，都不敢修。后来他想要去其他城市修理，首都的关卡处却不放行，说国王有令，两位贵宾不得出首都一步。我们竟然已经被软禁。我们推测，那国王大概左思右想，认为我们八成和穆里亚人有染，所以坚决不吐露他们的所在地。他不方便杀我们，就把我们牢牢地锁在首都，免得给穆里亚人通风报信。想起要一世终老在这个地方，我们不禁全身发冷。我们想，无论如何先逃出这个地方。布达拉去慢慢侦查飞行器从何处可以取得，如何开动，我到时候再杀死守卫，我们飞出大西州，以后的事再说。 于是一切照计划行动,他每天都忙忙地出去，我则百无聊赖，把玩着那把匕首。有时候出宫走走，常常在晚上碰到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好像只在晚上出来，或玩投篮，或骑独角兽，或用望远镜观星。他也知道我是国王的贵宾，我们很快熟了，一起玩法布滋球，十分开心。他问：“你们来到这里已经两三个月了，为什么还不回去？准备长住在这里吗？”我苦笑着说：“并不是我不想走，是走不了。”于是把巡天钥无法启动的事和他说了。 他说：“你那东西没有坏，其他国家的机器，飞船到了首都都动不了。”我大惊，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波赛多尼亚的太阳宫里有一块非常巨大的磁欧石，它磁能太强。在首都范围之内，只要是用电运行的机器都会受干扰。你们只要离开首都足够远，你们的交通工具就能用了。”我说：“可是我们根本无法离开首都一步，国王不准我们走。”他诧异道：“这又为什么？”我于是把被疑为穆里亚同党，被软禁的事和他说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愤然说：“什么穆里亚同党，就算是穆里亚人，那又怎么样？”说着走了，我莫名其妙。 又过了几天，布达拉很兴奋的告诉我，已经打探到消息。原来这个国家飞行器大致分为四种，一种是民用机，形状如同圆盘，是人民私有。一种是战斗机，我们没有见过，在空军基地。一种是母舰，体型庞大，在机库，当然我们更加没有见过。还有一种是特种机，上次接我们来的礼仪机就属于其中一种，也在机库。这四种飞船中，除了民用机，都可以不经申请飞离首都。他以前见过礼仪机的操作，十分简单，所以我们的最佳选择就是抢一架礼仪机逃走。只要出了首都的范围，我们就能使用巡天钥逃走。至于如何去机库，如何通过关卡，他已经策划好了。 我们一顿交头接耳，最终商定明晚动手。议定之后，他又出去勘探地形，我心情大好，出去散步。这时候天已黄昏，在街心广场我又看到了那个少年。他忧郁的望着我，头发被夕阳晒得金黄，说：“你要走了，是吗？”我大惊：“你怎么知道的？！”他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有心灵感应能力吗？你来到我面前，我就知道了。”我心里暗想那我夺机逃走的事他知不知道？他已经说：“祝你成功。”我更加大惊，他得意地说：“是不是想要杀人灭口啊？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一身冷汗：“如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厉害，我就完了。”他微笑着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不是。。。他们每人都有一点点能力，不过远远达不到发现你的计划的程度。”顿了顿又说：“如果他们每个人都发现了你的事，就把他们全杀了好了，反正也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你明晚就走了，今天再陪我骑一次独角兽吧。”  我们攀上独角兽，他放开缰绳，独角兽一直向前跑去，四周景物飞速后退，我们真有风驰电掣的感觉，仿佛飙车一般。我问他：“你家是做什么的？我总觉得你有点奇怪。”他说：“我家是看门的。我哪里奇怪了？”我说：“我觉得你天真无邪的表面隐藏着很多悲苦，很多故事。”他笑着说：“哦~你觉得我天真无邪呀~我问你，你觉得这里是乐土吗？” 我说：“难道不是吗？” 他说：“是呀，每一个从外面来的人，波斯人，埃及人，都会觉得这里是天堂，是无上的乐土。这里的本地人也大多这么认为。这里不用工作，机器会代替人做一切的活。不用读书，儿童只要到乌拉房里面直接吸取知识就可以了。'没有生活压力，每个人长得都很漂亮，都有诗人和哲学家的气质’----外国人是这么说我们的。可是对我来说不是！我不想活了！命运对我太坏了，我的家人朋友都不要我，我只能和一帮小孩子一起玩，因为我是---只因为我是----我简直想把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杀掉！为什么，为什么我是----” 他表情痛苦，可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惨笑着说：“我现在连眼泪都没有了。”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刚问完我就发现自己问得太不礼貌。少年说：“恕我不能告诉你。不管我是什么，这都不是我的错！他们还天天拜祭太阳神呢，就算真有太阳神，他也是个王八蛋。我是对太阳神最虔诚的人，他却把我变成了----变成了----” 我知道他有说不出口的痛苦，就不再问。那少年定定神，说：“我刚才失态了。我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尽情的跑吧。”他一抽独角兽，独角兽更加疯跑，四周景象像暴风骤雨一样向后飞驰。 那一晚我们把首都跑了几十圈，爽呆了！少年似乎用这种方式在和我告别。 第二天夜里，我和布达拉开始行动。空军基地离太阳宫有十里路程，我们偷偷离开王宫，潜行一个小时才到。基地是一片很宽广的楼群，一个守卫都没有，全部由机械人控制。我们尽量躲开机械人的视线范围，实在不行就干掉几个，一路向前走去。 到了机库面前，布达拉打开密码锁，我们进入一个很大很高远的房间内，里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梭形的飞行器，起码几千架，一字排开望不到边。他说：“不行，这是战斗机，我不会操作。”我们快步走到隔壁房间，这一次里面的飞行器那是五花八门，花样繁多。我们到处看，终于找到上次来接我们的那种飞行器，圆溜溜的像个有花纹的玻璃球。布达拉脸上掠过一阵喜意，在船舱门口一按，舱门打开。他跑到二楼控制台捣鼓了一阵，天花板缓缓打开，露出了灿烂的星空。  我们相视一笑，而笑容马上凝固在脸上。我全身的温度降到冰点，血液都凝固了。 因为我们在楼顶看，到，国，王！ 他站在那里，对我们冷笑。 他用嘲讽的语气说：“两位兴致不错啊，准备出去兜风吗？半夜来偷飞机，不打个招呼就走，这也叫礼仪之邦的人吗？”他最后那句话是对我说的。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浑厚温柔，可我们听在耳里如同堕入冰窖。我心里念头直转：“束手就擒吗？还是垂死挣扎一下？”布达拉反应比我快，箭一般地冲进飞船，点了启动钮，我也马上冲进去。 礼仪机缓缓升空，我恐惧的望着国王越来越近的脸，觉得一生见过的最恐怖的面容莫过于此，虽然他长得那么英俊。还在笑。 国王对身后的几个人说：“把他们轰下来，抓活的。”布达拉只想马上驾驶礼仪机高速飞走，可是到底从来没驾驶过，心有余而力不足。礼仪机在空中左右摇动,就是不飞。那几人提着一件奇怪的多边形武器，对准了我们的脸。 我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大型圆管通道猛地吸住了我们的舱门，把我们礼仪机猛地拖过去，与此同时，那几人的武器发射出一道明亮的白光，当然他们打空了。我回头一看，一架豪华的飞船浮在我们上方，那圆管通道就是他射出来的，一个男孩的脸在船窗后面大喊：“快过来！” 正是我晚上遇到的那个少年！ 我们赶快通过圆管通道走进他的飞船，下面国王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玛依？”少年对国王说：“对啊，就是我，怎么样啊？哈哈哈！”国王气急败坏地说：“弟弟，你干什么？这两个人是穆里亚的奸细，你为什么救他们？” 我惊讶地对玛依说：“你是他弟弟？”玛依说：“谁是他弟弟？！”然后又对国王喊：“你们不是认为我是穆里亚人吗？穆里亚人救穆里亚的奸细，再合理不过了，哈哈！”说着，飞船如星飞电射，绝尘而去。 国王在屋顶上歇斯底里的大叫：“玛依，你果然反了！你这个不祥之人，我早就该杀了你！”玛依唇边冷笑。我们前方忽然出现大批歼击机，无数道紫光射过来，我们飞船猛地拔高，对方也向上冲过来。一场激烈的鏖战开始了。  玛依的飞船到底不是战斗机，又是以寡敌众，渐渐不敌。玛依一拉操纵杆，飞船在空中一个大转折，向太阳宫的方向冲过去。我说：“你傻了？向敌人大本营冲过去了？我们要逃走啊！”玛依说：“你别管，我自有打算。” 我说：“你要冲毁太阳宫，和他们同归于尽？”玛依说：“不是。”太阳宫转瞬即到，一群战机升起拦截，玛依左偏右转，上腾下挪，尽量避开他们的攻击。砰地一声，飞船还是中弹了。玛依咬紧牙关，把操纵杆一直推向前，飞船勉强继续向前飞，到达波塞冬神殿时降落了。 玛依拉着我们的手跑出飞船，直冲入波塞冬神殿。此时神殿的修士们都已入眠，有几个惊醒的急忙向玛依行礼。玛依把波塞冬雕像基座上的太阳形转盘像国王那样转了几圈，地道洞开，我们一起冲入地道，来到那个放置祖母绿的小房间。玛依回头看了看说：“他们不会来了。这里是神圣之地，除了国王谁也不可进入，军队是万万不敢对着这里开炮的，除非他们不要脑袋了。”我问：“你到底是谁？！”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哈达拉斯一世第十个儿子-----十王叔。现在我来告诉你一切。”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欧阳尘炎，主修艺术设计，曾师从陈西川多年，美术功底深厚，对水粉画，油画，中国画都有涉猎。现在定居湖南省邵阳市双清区三中，是邵阳青年美术家协会成员。  老板丨婉清扬 老板娘丨夕夏 管家丨六郎 店小二丨安默 / 小七 门客丨无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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