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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是辽西一个偏僻小山村，只从来记事儿起，生活都是困难的，特别是每年春末，到新的一年土豆和玉米能啃青(不是到成熟）这段日子，老百姓称之为青黄不接。几乎所有家庭都要野菜相伴，挖野菜大都由小孩子完成，大人忙农田更重要活。  挖野菜，便是我和左邻右舍家小伙伴每天任务，早飯后便相约一起岀发，挎个篮子，拿个小弯刀，到田地里挖野菜。母亲们把挖回野菜掺和玉米面或高粱面做成菜团子，蒸熟吃，特别香。我家条件稍微好些，每天没有固定任务，家里条件不好的，每天上午要有一篮子野菜任务。隔壁小芹比我小一岁，就是这样。她爸身体不好，劳动能力差，又因她家五个都是女孩，按她妈的说法，都是丫头片子，立不起家，赔给别人的货。对挖野菜任务要求特别严格，完不成是真挨打。每次当我看她的野菜不满一篮子，眼泪汪汪，不敢回家，低着头，两个羊角辫向上翘着，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平时我们常在一起玩过家家游戏，很乖的，胆小还温柔，又特别愿意跟我在一起。所以每当这时，不由自主的，我就把自己的野菜给她凑夠。 挖的野菜主要是曲麻莱，还有波波丁及苦苣菜.荠荠菜等。我的家乡有个说法，三月三，曲麻莱乱钻天，刚露头时，只有二个叶片尖尖角，不是绿色而是紫红色，几天后，随着叶片长大长多，才逐渐变成绿色。刚岀土时最好吃，水洗后直接沾酱吃，按现在流行说法，那个爽。再过些日子也挖小根蒜，不能用小弯刀，而是小镐头刨。小根蒜也有个特点，刚挖岀来时蒜头是白色，用面做菜盒子馅，很好吃，比现在飯店的韮菜鸡蛋盒子还好吃。小根蒜头晒几天后，慢慢变成浅紫色，特别辣，和蒜一样有杀菌消毒作用。 挖野菜有时凑不够一篮子，又因为先挖岀来的，风吹日晒很快就蔫巴了，越发显得少了。小伙伴们想岀个办法，就是跑到离家近的水塘边，把篮子和菜一起浸泡水里，不一会就支楞挺起来了，体积就膨胀增大，篮子里野菜就满了，趕快提起篮子往家跑。用这种办法蒙混过关廷有效，且想不到妈妈为全家人吃饭的难处。 一次因正挖野菜，突然一个旋风刮过来，(我家当地春天常突然刮起小旋风）把篮子里野菜鸡吹跑了很多，怎么也搞不到一篮子了，我和三个男小朋友，想了一个办法，跑到柳树下，把小手指粗枝条折成五寸长，一定没有横枝，使劲拧，整个树皮和里面木质脱离开(春天柳树皮和里面木质之间胶质层很滑)，再把一端老皮刮掉，像唢呐哨，在筒壮树皮抠岀几个眼，做成简单笛子，到小芹家门口，开始胡乱吹，並说今天没挖夠理由，可能小芹妈特别喜欢小男孩吧，看见我们几个楞头青，又傻乎乎样子，笑岀声了，真的没揍小芹。 后来我家搬走了，临走时，小芹跑到我身边偷偷给我一个掺有少许曲麻菜的高粱面餅子。(做法是菜在锅底，围锅一圈贴满长形掺野菜高粱面团，是大铁锅，用柴火烧熟，飯菜一锅出）递到我手里时，还是眼泪汪汪，还是低着头，两个羊角辫还是那样翘着，真不想让我走，我也很不愿意走，没办法，大人才不在乎小孩子想法和感受呢。 十年后，我回一次老家，也真想看看小芹，因为心里总有个牵挂。但听到她妈为一担(一担一百斤)高粱，把她早早嫁人了，男人比她大很多，好吃懒做，生活更是苦。我心里很难受，甚至是疼痛。头脑里那个影像特别清晰：眼泪汪汪，低着头，翘着两个羊角辫小姑娘。我望着天想着想着，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人类一生下来，小孩就哇哇大哭，是因为不愿意做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一生下来就是苦难开始，按道家说的苦难人生。更坏的是，把苦难说成人生必经修行，狗屁天降大任于斯人，劳筋骨，餓飢腑。从小挖曲麻莱，吃曲麻莱，小小年纪就开始受不完的苦难。而动物，一生下来，都不是哭着来到人间，父母百倍呵护，直到长大独立，不让挖曲麻莱，更不让吃曲麻莱。人类真不是人。 作者简介： 李希学，大学，党员，处长，经济师、律师，仲裁员，高级政工师，中外合资企业集团副总裁，常发表文学作品、得几个奖。 W TERM 《百姓文社》《散文杂志社》 纸刊选稿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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