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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迟到 文/郑兴贵 康老师是初一（2）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是一位教学严厉的教师。每天早晨八点钟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上课铃声响了，康老师按时走进了教室。他习惯性地扫视全班，发现座位上少了一个学生，应该是迟到了。正当他引导学生诵读新内容时，报——告——，教室门外传来微弱而又怯怯的报告声。进！康老师应道。教室门被轻轻推开，学生赵小宁低垂着眉走了进来。康老师抬起胳膊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八点零八分，也就是说赵小宁迟到了八分钟。一向严厉的康老师没好气地说，迟到了八分钟，站到后面去！赵小宁的小脸红扑扑的，只得站到了教室的后面。低垂着头，两只手并拢在小腹前不安地抠索着。迟到罚站，这是康老师一贯采取的惩罚手段，有杀鸡儆猴的意思。要不是这样，迟到的学生可不止赵小宁一人。一节课讲完，赵小宁站了一节课。临下课时，没有得到老师的允许，赵小宁一直站在原处。康老师走到跟前严厉地说，以后要早到，回座位！赵小宁抿抿嘴，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座位。 时间悄无声息地向前滑行。第二节课是英语课，下课铃声刚响。赵小宁随着同学们涌出教室。他没有去参加课间十分钟的活动，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操场跨出校门朝离学校最近的医院跑去。远远地就看见医院大门口停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年轻的母亲。妈——，赵小宁喊了一声，快步跑到轮椅背后。母亲说，是医院的护士把我送出了门，你还有课吗？还有一节历史呢，这回是课间十分钟，我赶快送你回家！赵小宁用力推动轮椅，轮椅迅速转动起来。 那年暑假，爸爸、妈妈和赵小宁三人自驾到丹霞景区游玩。在返回途中，小汽车突然爆胎失控，冲出路基坠下了陡坡。爸爸当场身亡。妈妈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下肢瘫痪了。所幸捡回了一条命，从此就固定在了轮椅上。两只手也造成了肌肉萎缩，时不时就有痉挛的现象。赵小宁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赵小宁的身上。赵小宁推着轮椅小心翼翼地穿过几条马路，把妈妈推进了胡同里。又拐过一个墙角，到了自家门前。往下一压，轮椅前端翘起，驶过门槛。使劲一提，轮椅进到了里面。我走了！说了一声，转过身加速度朝学校跑去。 刚到操场上，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又加快速度朝教室里跑去，坐在座位上身上已经汗津津的了。庆幸没有迟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今天早晨，把妈妈推到医院。返回时，尿憋得难受。左右瞅了瞅无人，就对着就近的绿化带洒起来。谁知，心越急，尿越不下来。憋了半天，才洒完。跑到教室时，老师已经开始授课了。故迟到了八分钟！ 第二天早晨，第一节照常是语文课。谁知，赵小宁竟然又迟到了，迟到了十分钟。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呀！康老师相当生气，进来！当看到赵小宁满脸通红，满头落满白霜，暂时控制了易怒的情绪。你能不能早点起床、能不能早点到校……康老师拍着讲桌，一连问了几个能不能。霜降的节气已经过了好些日子，在这个地区昼夜温差悬殊。尤其是早晨和黄昏，气温相当低，清早有霜冻的现象。上学路上，道路两旁的树梢上缀满了毛茸茸的冰霜，像凝结了一层细细的盐分。赵小宁的头上也不例外地落了一层白霜。你看你，也不知道戴帽子，像个白头翁似的。滚回座位去！赵小宁抿抿嘴，低垂着眼帘，眼泪在眶内打转转，一声不吭地回到座位上。放书包、掏课本、拿钢笔。本来起得很早，母子俩出了门，天气冷得厉害。寒气浓重，双手冰凉。母亲让他回屋里穿棉衣、戴手套，顺便给母亲带了一件外套。母子俩顶着寒风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谁知，走廊里已经排了长长的队。那些老太太们嫌天冷，不去晨练。跑到医院兑药来了，手里都拿着医疗合作的那个草绿色的本本。等挂了号，取出了药。把母亲推进注射室，耽误了好长时间。赵小宁丢下母亲没命地往学校跑，结果又迟到了。唉——，要不是那些死老太太，自己也不可能迟到！ 第三天清早，特意起了个大早。出的门来，道路上白茫茫的一片。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远山近野，树木房屋都是一片洁白。康老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骑着电瓶车朝学校方向驶去。积雪很厚，阻力大，电瓶车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很多。偶尔驶过来的出租车或公交车亮着昏黄的雾灯，在雪路上小心翼翼地行驶着。晨风清冽而寒冷，刮到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电瓶车拐过临江十字时，康老师发现前面不远处蠕动着一团庞然大物。待电瓶车驶到跟前，才看见一个半大小子吃力地推着一辆轮椅缓缓地朝前行驶着，轮椅上坐着的人也用双臂狠劲地转着轮子。在俩人的配合下，轮子转的很快。没戴帽子，孩子的头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白霜；没戴口罩，可以清楚地看见孩子口中哈出的白气。走了一段路，可能是热了。孩子从背上取下书包，挂在轮椅的靠背上。边走边下意识地交换着双手捂着发冻的耳朵。康老师很想帮一把孩子，因电瓶车的存在腾不出手来。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前面就到了康乐医院。康老师的电瓶车不经意间驶过了轮椅。就在回头的一瞥之间，康老师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一个熟悉的脸蛋在眼前一闪。赵小宁！康老师“嚓”的一下刹住了车。赵小宁浑然不觉，只顾往前推着轮椅。急急地驶进大门，又急急地朝楼内推去。康老师心里潮起别样的情绪，抬起手腕看看表，上课时间马上到了。眨巴了几下眼睛，骑着电瓶车带着莫名的滋味朝学校驶去。 报告、报告！教室门外传来报告的声音。请进！康老师的声音有点嘶哑。赵小宁顶着一头霜花推门进来，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孩子——，康老师一把抱住了学生，老师错怪你了！泪水流了下来……
作者简介： 郑兴贵，70后，甘肃张掖市人。甘肃省作协会员，张掖市作协会员，民乐县作协理事。作品散见于《飞天》《青海湖》等省级刊物及市县区报刊杂志。著有长篇小说《别样的风景》，长篇小说《金玉米》（完稿）。现居乡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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