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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庭院是个老旧小区，建于上世纪80年代。五层预制楼板建筑的楼体有二十多栋，老态龙钟的楼群大都是抱残守缺，上漏下湿。前几年小区里居住的几乎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住户，零零散散没多少人。近几年大概是周边工厂扩招的原因，小区里的租住户急剧增加，道路两旁的车辆停得满满当当。 小区里住着一位打扮很时尚的老女人，白发漂染得焦黄，时常变换着各种样式，身上永远斜挎着一个小皮包。那只长不大且令人讨厌的稀毛狗，总是耀武扬威地伴她左右。 说狗随主家，也不无道理。听朋友絮叨，跟那个老女人住一栋楼，但不一个单元。女人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家，听说都在编制内且大小还都是个官儿，以致于老女人时常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姿态，其宠物狗也是见人狂吠，还随时随地乱拉乱撒，肆无忌惮地嗅嗅这个路人的裤管、朝那位路过的蹦跳着嚎叫几声，最能吓得小孩子们跑着哇哇大哭。了解老女人品性的那些家长们也是忍气吞声，都不想招惹她，但心底里却十分讨厌。 往往这时候，老女人就会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孙子’不咬人，别怕。打了疫苗的，就是咬了也没事儿，看你家这孩子那胆儿，也真是小。哈哈哈……”说着笑眯眯地蹲下身子抚摸几下狗头，轻轻拍几下，颇有鼓励的意思。  朋友说可能是因为那女人带着狗到自己邻居家串过几次门的原因，致使那只酷似外星物种的狗总是“不辞辛苦”地跑到四楼他家门口拉撒，弄得门口气味儿实在呛人。朋友是租的房，就这事跟老房东沟通商量过几次，想让房东出面说说那个女人。她们倒是都彼此认识，但房东说让自己跟人家先沟通一下，说她已不在这个城市居住，离得远。房东还交代朋友不要惹那个女人，说点好听话，她儿子们个个都有本事，都是当官的。 打听到那老女人难缠，朋友不想惹事，选择了忍气吞声。但他妻子娟不行，受不了狗子在自家门口这样糟蹋，她要去找老女人说道，朋友也拦不住。 开门的是女人的老伴，一个童颜鹤发很面善的一位老人，笑呵呵地问她找谁。娟子跟老人说明来意后，老人嘟囔着:“整天侍弄那只狗跟侍弄上帝一样，我说不让她养了不让她养了，不但不听，还吼着说没有我也不能没有狗，没办法，她不讲理的，哎……”说话间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谁呀？谁不讲理呀？”老女人披头散发地来到门口，自然少不了那只汪汪狂吠狗仗人势的狗子。它昂着头搭拉着流有哈喇子的红舌头，歪头看娟子几眼，再龇牙咧嘴地朝着她叫几声。娟子本就十分讨厌狗，想着自家门口那股狗屎狗尿的臭味儿，气不打一处来，再也遏制不住自己那憋了很久的愤怒的情绪，飞速甩起那只劣质的硬邦邦的皮鞋，狠狠地踢在了狗子的嘴上。狗子猖狂惯了，所以它无论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不设防，何况还是自己的家。这实实在在很重的一脚，踢得它夹着尾巴嗷嗷叫着在屋里打转，地上一大滩尿液。 她这一脚着实太狠太准了，她把它踢怕了、踢尿了。她这一脚让老爷子张大了嘴，她这一脚让老女人愣怔得像被孙悟空定住一般。她一下子感到心里舒坦多了，嘴里说着:“以后再到我们家门口拉屎撒尿，看我不杀了你个狗仗人势的畜生，别人怕'官儿’，我不怕！”瞧都没瞧老女人一眼，转身走了。 女人回过神来，蹲下身抱着狗子抚摸查看有无受伤。在看到狗子的一颗门牙被踢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喊着:“我的乖乖哎，臭女人真狠啊，把你的牙齿都踢掉了，奶奶我一定要把她满口的牙齿都打掉！等着吧！”说完她狠狠地瞪了老爷子一眼，意思是说你这个老废物！ 女人没给儿子们打电话，她气呼呼地朝朋友家走去，看热闹的人们都在相互咬着耳朵嘘声叹气。还有人轻声说:“完了，那一家子不得安宁了！”“砰砰砰···砰砰砰···”几乎是在用拳头砸门。朋友不在家，娟子刚刚打开门，防不胜防地就被那老女人一把揪住了头发，接着嘴上啪啪地挨了几巴掌。老女人边打边咬牙切齿地说:“我让你踢我孙子，让你踢我孙子，把他牙齿都踢掉了，你这个狠毒的贱命女人，看我不把你满嘴牙都打掉！”说着又给了娟子几巴掌。毕竟让人家揪着头发，娟子头都立不起来，慌乱中她拳打脚踢挥舞了几下，哪知老女人一下子瘫倒在地，嘴里哼哼着:“我的娘唉，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娟子以为她佯装，转身回屋碰上了屋门。谁曾想，老女人在缠扭中把脚踝崴了，说是伤到了筋骨······医院里，朋友跑前跑后地穿梭于各个检查科室，张罗着这费用那款项，点头哈腰地跟其家属们赔不是。老人的大儿子听说在某某局任科室主任，他抽着烟眯着眼，斜视着朋友用极具挑衅的语气说道:“道歉没用，检查完再说吧，准备好赔偿款、准备好蹲监狱就行了。你们这类社会的底层、垃圾，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女人的闺女更跋扈，一蹦三跳地来到朋友面前，用二拇指近乎挨着他的鼻子指着咆哮:“告诉你，趁早让你那命贱的老婆来医院领打。我们可不是吃素的，没有三万五万，你们别想了事。也不打听打听你祖奶奶家都是干啥的，居然敢对她动手，回去问问那个破小区里的贱人们，哪个敢动我们家老太太一个手指头！”听说老女人的女婿在市某某所任所长，所以她女儿十分嚣张跋扈。期间朋友只是不断地点头哈腰赔不是。检查结果只是轻度崴了脚，休息几天吃点跌打药就好了，但人家要求赔偿两万八，包括老人的精神损失费和狗狗的精神损失费，还有一大家子的误工费等等。妻子听后，气愤地要找对方讲理，朋友这次是死拦硬劝磨嘴皮，她才没去。妻子嘴里嘟囔着朋友是个软蛋货、不中用的东西。最后托人说和协商，包赔了人家一个整数。老女人出院以后，那嚣张的劲头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一见朋友妻子的面就吐唾沫，冷嘲热讽地贬她贱命一条；逢人就说我们家女婿怎样怎样了，就差差人来抓她住监狱；我大儿子在某某局的朋友也嚷嚷着要来办人。哼，那家孙子还算识时务，要不然，非整得她家家破人亡。倒是她那只狗子，见了娟子再不敢狂吠乱叫了，永远是夹着尾巴藏在老女人身后。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真不假。这天老女人在小区带着狗遛弯儿，偏巧就碰到一只体型较大的流浪狗。宠物狗刚朝着流浪狗叫了几声后，悲剧就上演了，那只流浪的真畜生可见不惯这类被宠的东西如此挑衅自己的模样，它才是真不怕官的主，呼哧着跑过来一口卡住它的脖子，哼哧着用力来回甩着不松口，“小畜生”没有了丁点哼唧声，它依然不松口。老女人见状对着流浪狗拳打脚踢，双手揪着流浪狗的耳朵用力撕扯着、拉拽着，喊着:“哪家的畜生，不会拴好吗？家里人都死光了呀！”直到大狗丢开小狗朝着女人的手臂吭哧一口，老女人瞪着受了惊吓的一双大眼，一下坐在了地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人不敢欺负她而这流浪狗居然敢咬她。捂着流血的手臂，嘴里依旧在呼喊着自己的狗——我的孙子唉；呼喊着大儿子——他可是那个局里的主任啊；呼喊着女婿——他可是那个所的所长啊……流浪狗对她的喊叫似乎也能听得懂，一狗脸的不屑瞄了眼老女人，若无其事、不紧不慢地用舌头来回舔着嘴角，翘着尾巴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一声不吭地继续在自己流浪的路上。后来，听说那只流浪狗身上携带有传染力极强的狂犬病毒。吕永兵 林州人，私企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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