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老头精神着咧！ 老头今年快七十岁了，个头不高，勉强一米六的样子，皮肤是那种被太阳常年暴晒的黑，瘦骨嶙峋的，还有点驼背，脑袋上依稀看见几根白发在坚守阵地。 老头的精力超级旺盛，简直是个红辣椒和老生姜的混合体，不管谁，只要给老头点个小火苗，老头绝对地一蹦三尺高，随便冲破天花板。 要说这老头，在这城中村也混了好些年头了，短说也是十年往上了。老头的副业是收废旧，顺带翻翻垃圾桶，从开始的人力破三轮车一步步升级到大马力的摩托三轮车，不大的车斗里经常塞得盆满钵满，在路上摇摇晃晃，看起来就让人揪心，生怕掉下来砸到谁。 算盘打得贼精的老头还在一家饭馆谋了一份兼职的主业，处理潲水和垃圾。饭馆老板也大气，贴心地给老头准备了一套工作服，可把老头高兴坏了，恨不得天天穿。瞅着吧，老头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工作服，谁能想到本来的颜色是粉色的呢？ 老头经常穿一条很多兜的工装裤，每个裤兜都有东西藏着，随时拿出来应急。裤脚卷了一只到小腿，另外一只耷拉着，腰间系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满满当当的不知道塞着些什么宝贝。 就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老头用他心爱的三轮车帮老乡搬家，忙活了几个钟，晚上在老乡家里愉快地推杯换盏起来。醇香的白酒，可口的家乡饭菜，吃得老头满嘴冒油，双眼瞪得贼大，额头上青筋毕露，震得光溜溜的脑门上汗珠一个劲地往外飞！嘴里直嚷嚷，我没醉，这么一点酒算个啥！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窗外突然一阵惊雷，狂风大作，暴雨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 酒桌上的老乡想起来老头的车上还有今天收的废纸箱，赶紧让老头别喝了，去收拾一下三轮车上的东西，免得被淋湿了。 老头却头也不抬，鸡爪一般的右手拿起筷子，在盘中准确地夹起一粒花生米，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咬得嘎嘣响，然后慢条斯理地来上一句，早就收拾好了，怕个毛！ 话音一落，老头嘿嘿一笑，端起酒杯，美美地一昂头，滋溜一声响，这杯白酒顺喉而下，潇洒至极。 老乡不放心，起身走到门前看了一眼，发现角落里的三轮车被塑料布盖住得严严实实，上面又整整齐齐地捆上绳子。这小小的三轮车在风雨中岿然不动，那气势和老头简直是绝配。 外面暴雨如注，里面喝得热火朝天。 雨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瓶白酒也被他们喝了个底朝天。 屋檐依旧淅淅沥沥地滴着水，空气凉爽又清新。 老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反复摇摆了几下，终于站稳了，随后冲老乡咧嘴一笑，嘴里蹦出两个字，走了！ 老乡不放心老头开车走，劝老头把车放在这里，明天再开。 老头无所谓地摆摆手，怼了老乡一句，我又没喝多！迈着八字步，一步三晃悠地来到三轮车前，哆哆嗦嗦的插上钥匙，发动车辆，在剧烈的马达轰鸣声，车屁股冒出一阵浓烈的黑烟，快速地钻进了巷子里。 城中村的巷子曲曲折折，窄得不像话，路灯没有大马路上的亮，却也不算暗，只是那些停得乱七八糟的电动车让路不好走了。因为大雨，原本坑坑洼洼的地面，现在又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就更难通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头嘴里叼上了一支廉价香烟，红色烟头一闪一闪，细密汗珠爬满了黝黑的双臂，黑乎乎的双脚穿着一双灰色拖鞋，身体随着车辆的起伏而自由自在地摇起来，那派头，仿佛得胜而归的老将军。 三轮车慢悠悠地在巷子里蠕动，拐了个弯，老头发现前面一辆电动自行车斜着停在路上，不太好过。 老头一口吐掉嘴里的烟头，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不留神踩到水坑里，拖鞋染上了一层黑，这下子心头的怒火更大了。 谁的车？谁的车？老头喊了几嗓子后，停了几秒钟，却没人理会。 老头瞅了一眼电动自行车，心里估算一下，应该差不多能过，于是气冲冲地回到车上，一拧油门，三轮车顺利冲了过去，但是纸箱长了一点，又绑得太结实，结果咣当一声响，电动车被刮倒了，马上发出凄厉的警报声。 老头停下车，扭头瞥了一眼，从鼻孔哼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就要离开。 唉唉唉，你别走，你别走，你把我车撞到了，还想跑！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让老头刺耳的女孩声音传了过来。 老头只好停下，双眼半睁半闭地看向女孩。 女孩费劲地把电动车扶起来，上下看了一番，冲老头喊了一句，我车上后视镜摔坏了一个，你要赔我钱！ 老头听说要赔钱，眼睛一下子瞪得溜溜圆。 在一毛不拔到出门不捡就算丢的老头字典里，就没有“赔钱”这两个字！ 要什么钱，要什么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七十岁的人了，赔什么赔？老头恶狠狠来到女孩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紧盯着女孩，气势汹汹地吼了几句。 女孩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了一大步，随后想到自己才是受害者，又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小步，回瞪了老头一眼，就要赔，你撞的，赔我50块钱，不然我报警了。 老头刚听到50块钱的时候，觉得也不多准备给钱走人，但是女孩后面那句报警一下子激怒了他，老头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就是个小小的后视镜，多大的事情，还报警！吓唬我？我吓大的吗？ 老头马上右手一挥，别想讹我钱，你还报警？我都报警了！老头说完不等女孩吱声，掏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个110打了出去。 女孩被老头的一番神操作惊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回过神来的女孩不甘示弱，马上也是一个110打了出去。 此时，周围听到动静的人三三两两地走出来，围成一圈。 你这个人，想讹我钱？没门……老头冲着周围的人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摆出一副自己没有错，全是女孩不对的架势来。 女孩一方面被老头一身酒气熏得直往后退，另一方面被老头的唠叨气得双手直哆嗦，心里一个劲地祈祷警察快来。 一支烟的功夫后，警车来了，下来两个警察，一个老，一个年轻。 老警察三言两语搞清楚状况后，眉头皱了一下又展开，冲一旁的年轻警察点了一下头。 年轻警察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酒精测试仪，走到老头面前，大爷，因为你喝酒后开车了，现在给你做一个酒精呼气测试…… 老头一脸的不耐烦，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吹了气。 1XXmg/100ml。 鲜红刺眼的一行字赫然出现在酒精测试仪的屏幕上。 走吧。交警对老头招招手。 去哪里？老头一脸蒙圈，我哪里也不去，我明天还要上班哩。 交警认真地向老头解释起来。大爷，刚才吹气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是1XXmg/100ml，大于80mg/100ml，所以你现在涉嫌醉酒驾驶机动车，并导致交通事故，我们现在要带你去抽血检验你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你的三轮车也要扣。 一听要抽血，还要扣车，老头更加不耐烦了，激动得手舞足蹈，并开始教育起交警来，我不就是喝点酒吗？我又没有喝多少？这不叫事？多大点事？ 随后老头一个转身，手指着女孩的电动自行车大吼起来，她那个车又没怎么样？还要我赔钱？想得美…… 老头越吼越激动，最后撒泼打滚原地跳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地嚷嚷，我不去，我就不去，我死这里，让我死这里…… 老头滑稽又疯狂的模样，真的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 第二天，老头酒醒了，昨晚的霸气一扫而空，变得唯唯诺诺，扭扭捏捏。 老头见到警察后哭丧着脸，第一句话是，阿sir，我错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