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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中铁一局马永利 安全有道马永利 2024-04-26 19:06 陕西  我的同事从工地检查回来，跟我讨论了安全意识问题，他要写一篇这方面的文章。他的意思是现在许多项目的管理人员安全意识太差，明明知道那里有高处作业也不去现场监督。他认为我们现场的安管人员在施工的某一个特定的作业过程中就应该意识到这个过程的风险并采取管控措施，但在许多情况下他们却是无意识的，失去了安全管理的对象，意识不到风险点位或危险的作业过程存在，意识不到自己应该主动去管理这些作业过程中的风险。所以，他要研究一下怎样才能提高管理人员的安全意识，否则安全生产就无从把握。 他讲的这个问题，准确地讲应该是安全生产的责任意识。安全意识是个抽象的概念，它的内涵应该包括安全风险意识、安全防范意识、遵守安全规章意识、安全责任意识。对于一个安全生产的管理者来说，不能笼统地说他没有安全意识，他就是管这件事情的，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岗位职责，知道对设备设施和作业活动等风险点位进行辨识评价以及应该采取那些风险管控措施，这些都属于知识能力的范畴；但是知识跟行动又是两回事，知并不一定行，他可能更多地是缺乏责任心或责任意识，再进一步讲是单位安全管理的体制机制缺乏对于岗位履职能力的监测与推动，这样他在工作中就会出现失职渎职工作懈怠，就会在精神上或者身体上脱岗。 安全意识的确是个大问题。不单是管理人员的安全意识问题，还有操作人员的安全意识问题。意识就是主观对客观的认识和反映，有什么样的意识就会有什么样的行动。管理人员缺乏安全意识，就会有意无意地忽视安全生产，就不会做到“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积极地采取措施管控作业过程中的风险从而避免职业伤害，甚至还会出现强令冒险作业；作业人员缺乏安全意识，就会产生违章操作，不仅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别人。所有的生产安全事故其发生的因素只要存在不安全的行为和状态就一定存在安全意识问题。 但是我们仅就安全意识来谈安全问题的治理，显然是不够的，甚至很难做到，因为安全意识的建立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过程，我们通常一说到提高安全意识就是进行教育培训，实际效果很有限，因为安全意识的建立和安全观念的形成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可能通过一次两次甚至十次八次的教育培训就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安全意识的建立和培养是一辈子的事情。 为什么这样讲呢？就举我自己的例子吧： 我是一个安全工作者，也是一个职业健康安全的布道者，按一般的认识我应该有很强的安全意识吧？可以这样说，也不能完全这样说；就是我有时候具有很强的安全意识，有时候也会冒险，我在冒险的时候不能说安全意识很强吧？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安全意识或者说在任何场景下我的安全意识都能支配我的行为，比如我走在马路上有时也会闯红灯，有时是觉得路口没有车或者安全距离足够，不必拘泥于规则（注意，此时的我其实是在内心快速完成了安全风险评估的——基于以往经验的判断，因此不能笼统地说我没有安全意识，我知道闯红灯的风险，也知道应该遵守交通安全规则；我只是缺乏自觉严格地遵规守纪意识以及慎独精神）；有时又是无意识的，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知不觉就闯了红灯。我在自家盖房的时候有一次想上到屋面检查一下钢筋绑扎情况，没有梯子，我也没有想到工人怎么上去的，我就看见地面有一小块钢模板中间有隔板，我就把钢模板立在墙角想踩着上去，结果脚一踩上去钢模板就滑了下来，我直接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半天动不了，这个时候我的安全意识才起作用了，是疼痛唤醒了我的安全意识，再准确地说，是我对于用什么做梯子这个行为的安全评估出现错误，这让我知道以后再做这样的事一定要把脚下的东西弄牢固。 还有一次是我在咸阳机场摆旗寨储油库参加5000立方米储油罐施工，我是焊接工艺技术员，有一天中午项目队长（相当于现今的项目经理）不知怎么想的让我去给一个三相电的手提砂轮机接线，因为距离比较长，我找来了几条橡套软电缆，有四芯的也有五芯的，线芯颜色还都不一样，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接上的，最后连接到一个胶盖闸刀开关上，我不知接线对不对通不通，只能是先推上去才知道，当我推上闸刀的那一瞬，闸刀就爆炸了，一个火球瞬间灼伤了我的右手臂，可以说是皮开肉绽焦煳一片，到现在还能隐约看见手臂上的疤痕。后来我知道这叫电气短路引起的电弧灼伤。从那一刻起我得到一个教训，再也不敢用手去推胶盖闸刀，大的小的都不敢，如果实在是不得已，我就用一根木棍或者随便一块砖头去挑，一定会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不能让这个行为伤害到我。 我通过两次具体的受伤过程建立了某种程度的安全意识（风险意识、认知水平和防范意识），但是我是不是由此就建立起了系统的、稳固的和一生的安全意识或安全观念呢？也很难说。《孟子∙尽心上》讲：“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大意是对于祸患要识别防范于先才不会造成伤害，知道了这个道理就要谨慎行事，有德行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置身于险境的，不可以把这当做一件小事来看。孔子也讲过“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的话，意即如果是天灾人还有可能躲避过去，但是人要是自己作孽，那就是找死了。所谓稳固的一生的安全观念和安全意识的建立形成，大概是要做到君子的这个程度，而纵观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呢？谁能时时处处都小心谨慎避开了危墙呢？都是嘴巴不慎或行为不慎把自己置于险境，那个时候能说自己的安全意识在起作用吗？何况这件事有了教训建立了某一方面的安全意识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上都得到了教训都建立了安全意识，此时得到了教训，也不代表此后就永远记得这个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多着呢。 安全需求是人类的最基本需求，甚至对于动物来说也是这样，按理说人应该有天然的安全意识，非常注重保护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安全；但安全又是人的最低层次需求，人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有时又会选择冒险，这也可以说是本性；还有一种情况，在熟悉平常的生活工作环境中，人会出现无意识或意识暂停状态，即对于惯常的事物失去敏感能力，从而疏忽和麻痹。比如习惯性违章，就因为事故是概率事件，并不是每次违章都一定会发生事故对人造成伤害，人们基于以往的经验得到的认识是自己有能力躲避，这样形成的思维定式就会指导人在同样的情景下不假思索地按照习惯去行事。人的违章行为多数是这样的。这就是一般的安全教育不能发挥长期作用的原因。 还有一种情况是安全问题超出了人的认知水平，人不知道这个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对于这样知识能力缺乏的情况，教育培训是有效的。我小时候还曾经在一间空房子里用剪刀剪一个灯头上面的电线（花线），我想得到这个灯头自制一个台灯，所幸我脚下有一个木凳，在我的身体和大地之间没有形成通路，我只是被电麻了一下，否则就完了。这就是安全风险的知识问题，我不知道电会伤人的风险，也不懂得使用绝缘工具或者先切断电源这些防范和控制措施。通过教育培训（包括体验），人们会知道这个事物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置身其中时就会有所反应并知道如何避险。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安全意识实际上是一种人生智慧和处世哲学，懂得防祸于先，“不立危墙”并能慎而行之的人就是具有安全意识的人，是具有一定的智慧和觉悟的人，如《庄子-养生主》所说：“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天年。” ；安全知识却是公共的，可以通过教育培训比较容易地获得。而知易行难，知道了也未必能行，“道者，圣人行之，愚者佩之。”这就是智者和愚者的差别。 教育培训肯定是建立安全意识和培养安全观念的重要途径，人必须先有知识然后才可能建立起某一方面的安全意识。但是教育培训的方法和效果却有很大的不同，办培训班、警示教育、安全技术交底、安全活动、安全文化、安全检查、安全处罚、事故分析、安全体验、责任追究等都可以起到某种程度的作用，但都很难长久，特别是很难建立起一生稳固的安全观念；只有自己受到了事故伤害有了切肤之痛才能得到最直接的教训，但这种情况相对较少，没有普遍意义，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都通过受到直接伤害的方式得到教训产生安全观念，那是不现实的，也没有必要，况且有的人因此失去了生命也没有反省自新举一反三的机会；从另一方面说，这个教训影响的范围也是有限的，可能仅限于自身，对于他人，甚至对那些得到事故责任追究的管理人员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在以后的工作中很可能还是依然如故，这实在是人性的缺点所造成的。 这样讲并不是安全教育培训不重要了，而是为了说明“安全意识的教育培养是一辈子的事情，甚至终其一生都不能完成”；之所以我们还要搞安全教育培训，主要的用意还是在于尽可能唤醒、种植、加强人的某种程度上的安全意识，并以此解决人的安全知识和防护能力及应急处置能力问题。但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安全管理的最主要的办法，它只能起到一种辅助的作用，是所谓“综合治理”。安全生产的根本问题是事故预防，是要循着事故发生的机理来设计预防的机制，从方法上根本解决问题，比如本质安全、安全生产标准化、安全管理体系的扎实推进。安全风险分级管控和隐患排查治理的“双重预防机制”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但还没有解决统一标准的问题，尤其是对于建筑施工企业来说，大多还停留在“道”的层面、文件层面，而没有转化为“器”的层面或具体的每天都必须使用的“工具”或固定程序。我们提出的“工序作业安全两不开工管理法”（即实行单工序作业审批制度，在任何一项作业活动开始前，没有识别清楚安全风险不开工，没有制定有效的安全技术措施和防护措施并消除隐患不开工）就是“双重预防机制”落地之策，是“双机制”由“道”而“器”的具体的工具化的转变，事故是发生在作业工序中的，管住工序中的风险就能管住工序中的事故。当然，我们的办法措施要取得理想的效果还有个推动机制问题。 再回到开始讲的安管人员的“无意识”状态，这包括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无知，一个是缺乏责任意识。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无知就要通过学习来解决认知；责任意识缺乏就只能通过强制原理、通过责任考核、通过安全绩效管理来强制履行职责，由此强制改变意识改变习惯。人不是机器，人缺乏机器的相对稳定性和可靠性，人会出现工作懈怠、失职渎职、选择性执行或不执行，这些都和安全意识有关。所以，靠个人的安全意识来保证安全生产，这本身就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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