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嫖客来信：谁来保障老男人的性权利？

　　罗尔先生，常看你的文章，感觉你是个有良心的理智之人。我有一肚子不合时宜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人唾弃，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和你说一说。

　　我今年82岁，比前不久嫖娼被抓的泸州殷老弟，大1岁。

　　在乡亲们和我的儿孙眼里，我是个敢做敢当负责任的好男人。以现行法律和传统道德观衡量，我则是个坏东西。不瞒你说，我是个现在还在嫖的老嫖客，嫖龄40年。只是，我为人谨慎，加上运气好，没有被抓到过。

　　我和我老婆，是唱样板戏唱到一起的。我唱李玉和，她唱李铁梅，唱着唱着，我俩就好上了，由戏里的父女变成了生活中的夫妻。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青黄不接之际，我们常常吃不饱饭，但我们夫妻感情很好，没米下锅，我老婆还能用筷子敲空碗，有板有眼地唱“手拿碟儿敲起来”。

　　可惜，我们恩爱的日子没过多少年。

　　1981年，分田到户，我们吃上了饱饭，我老婆却得了胃癌，吃什么吐什么。我卖了我们家分到的一头牛，也没能把老婆治好。我到处借钱，借不到。我想把房子卖了，老婆坚决不同意，她怕自己的病治不好，最后家破人亡，老公和孩子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煎熬半年，我老婆走了。老婆弥留之际，我发誓不再娶，让她在那边等着我，等我把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带大，我就去找她。

　　老婆走的前几年，我坚守自己的承诺，不再娶，也不近女色。我也没有条件胡思乱想，为老婆治病欠下的一千多块债务，我还没有还上；儿子还在读初中，女儿还在读小学，我答应过老婆，只要他们能读，我一定送他们读到底，直到上大学，离这个目标还很远。我的负担太重，没有女人愿意嫁给我，就算有女人愿意嫁，我也不敢答应，只怕万一娶一个恶后妈，会影响我崽我女的成长。

　　我家三亩水田，靠种田我不可能还清债务、带大孩子。我先是靠捉田鸡、泥鳅和黄鳝，勉强维持生计，后来，田鸡、泥鳅、黄鳝越捉越少，我就把田地和孩子交给我爸我妈，出门打工了。

　　1984年，我到了广州，在一家塑胶花厂当保安。

　　相对于江西老家，四季开花的广州，是个花花世界。不是夫妻的男男女女，也敢在大街上手拉手，甚至打啵。

　　这一年，我42岁，已整整3年未近女色。坐在保安室，看着出出进进花蝴蝶一般的女人，我禁不住三心二意。

　　就在这时，有个女老乡向我示好，她先是塞给我一颗苹果、两根香蕉，后来又帮我洗衣服。有一晚，我值夜班，她给我送来一份炒田螺一瓶啤酒，我吃着喝着，被她的媚眼醉倒，就和她做下了那事。

　　女老乡有老公，在老家种地带孩子，她耐不住寂寞，就有心和我做临时夫妻。

　　我们厂里有好些临时夫妻，他们没有夫妻之名，只因为各自的另一半远在家乡，他们对上眼神，就彼此解渴，行夫妻之实。合不来，一夜就散，合得来，三年五年都在一起凑合。也有假戏真做，处出真感情来，离了老家的另一半，正式结合成真夫妻的。也有离婚不顺，闹别扭闹得乌烟瘴气的。

　　我和女老乡好了一两个月，因为不住在一起，只能趁我值夜班在保安室偷腥，或者，去公园的树林里乱来。女老乡感觉不过瘾，就说“老公，我们去外面租房住吧”。

　　和女老乡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有一点对不起老婆的意思。一想再想，觉得也没什么，我承诺老婆的是不再娶，并不是不和其他女人发生关系。另外，我在杂志上读过一篇科普文章，说是无论男女，长期没有性生活，会出现五大问题：丧失信心、伤害心脏、无端失眠、骨骼老化加速、皮肤失去光泽和弹性，男人还会因为精液和前列腺液得不到释放而导致前列腺炎。这篇文章让我和女老乡的抱团取暖有了理由。

　　女老乡喊我“老公”，要和我出去租房，吓住了我。第一、允许她喊我“老公”，实际上和另娶差不多，我对不起死去的老婆。第二、厂里有许多老乡，我公然和她住到一起，她老公要是听到风声，可能很麻烦；第三、我不能只图自己快活，拿奉养父母抚育子女的钱去租房，哪怕是租最便宜的房子。

　　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我悄悄辞工，也没和女老乡告别，离开广州，去了东莞。

　　女老乡唤醒了我沉睡的性欲，我虽然离开了她，却离不开那事儿。

　　在东莞，要解决性欲问题，很简单。大酒店里，几百几千块钱的妓女，是为有钱有势的人服务的，我享受不起，就去公园里找三五十块钱的站街女，就地吃快餐。我不贪吃，每个月不超过两次，保证身体基本需求就行了。我也不去她们的出租房，怕被扫黄的堵住，只在公园里打野战，眼观六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从来没被扫黄扫到过。

　　我不觉得愧对老婆，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对老婆的背叛，因为那些女人对我来说，只是我治疗孤独的药。

　　除了不定期嫖娼，我是个顶天立地无可挑剔的硬核男人。

　　我唯一愧疚的是，老婆临终之前，我说等把儿子女儿抚养大，就去那边找她。这一点我没有做到，我供养儿子和女儿读完大学，算是把他们抚养大了，却没有如言去找老婆。我表面上的理由是，儿子的儿子、女儿的女儿还没有长大，还需要我操心，其实，我贪恋的是这个花花世界，是那些形形色色让我越活越有劲的女人。

　　儿子女儿成家立业之后，不让我打工了，念我可怜，还要给我找一个老伴，安度晚年。我没有同意，一来，我不能食言再娶；二来，那些有老伴的老男人，不见得就不可怜。

　　我认识的老嫖客中（包括嫖娼被抓曝光的老嫖客），有一些是有老伴的，他们比我更可怜。

　　一般来说，女人绝经以后，性欲会越来越淡，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基本上不再有性要求，但男人不一样，我怀疑，老当益壮的壮，说的就是老男人那方面的壮。

　　而有老伴的老男人嫖娼，不比我这种老光棍，还要过老伴这一关，越发卑鄙，不能原谅。

　　有一个老哥是个退休干部，很搞笑，他87岁了，还是很勇猛，他85岁的老婆实在吃不消，常常半夜里被他追赶得哭哭啼啼，满屋乱蹿。最后，这老哥实在忍无可忍，就去嫖娼，偏还喜欢选那十八二十岁的小妹，结果有一次，他死在小妹的床上。他儿孙满堂，个个有出息，却不好意思找人家小妹的麻烦。

　　罗尔先生，我的满纸荒唐言，让你见笑了。社会舆论已形成基本定势，我不敢指望谁为老男人的性权利仗义执言，只善意在此提醒你，面对老男人的老问题，请多几分宽容。前不久，对于86岁的范曾先生与36岁的徐萌女士喜结良缘，你冷嘲热讽，就不太地道。特此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