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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的苦与乐 喜迁新居的前一个月，妻子就打电话给远在老家的婆婆，让她来住段时间，共庆乔迁之喜，同享新家之乐。 老娘已八十五岁了，身体还算硬朗，虽然子女都非常孝顺，但她非要坚持自己过，加之八年前曾因脑溢血动过大手术，所以，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时常牵挂。 六年前，在我和妻子的软磨硬泡下，老娘终于答应跟我们住段时间。但住了不到一个月，老娘就着急了，说住楼不习惯，上下楼没电梯不方便，硬是让我们把她送回老家。 催了几次，见我们确实没时间，老娘也就没再吭声，但明显感觉有点闷闷不乐，胃不舒服，也老失眠，到医院检查并无大碍。我半开玩笑地说：“老娘不是装病吧？真想家了”。 此时把老娘送回老家，我有些担心。妻子动员我说：“我们都上班，她一个人呆着确实孤独，想走就走，想来再接”。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确实有些累。而到家的老娘却显得格外高兴，吃着姐姐做好的饭菜，心里乐开了花，话也特别多。简单吃了几口饭，老娘一会拌狗食喂狗，一会去菜园里浇菜，看见村里的老头老太太，老远就乐呵呵地打开了招呼。妻子笑着对我说：“瞧，老娘找到了家的感觉，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 当天晚上，老娘的鼾声确实让我无法入眠。 没电梯的确是个大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爬楼梯对我们来说也是道坎，特别是买菜回来，大包小包，拎上爬下的确实受不了。老娘八十五了、岳父也九十二了，尽孝不能等，和妻子商量，前年我们贷款买下了一套电梯房，经过半年的装修，去年六月份，终于可以住进环境优美的小院了。 对于妻子的邀请，老娘一直在推辞。我做了几次工作，她也是含糊其辞。去年十一放假回老家，我又动员老娘，但她坚持说，家里养的猫狗没人管，种的小菜还得天天摆弄，坚决不跟我们走。 到岳父家，又商量他跟我一起回津，岳父也是犹犹豫豫，说九十多岁的人了，少出门吧。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岳父终于答应跟我们一起走，但只想住个把月，天冷了就得回老家。这边好不容易敲定，没想到老娘就给我出了难题。快走的前两天，她不知听了谁的劝，又准备跟我们一起走了。 妻子挻高兴，俩老人都接过去一块伺候，挺好！但我深知老娘的性格。委婉地说：“老岳父也去，咱们一块走”。老娘略有迟疑：“男女亲家在一起生活不习惯，让你老岳父先去吧！” 假期结束，临行的前一个晚上，老娘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还特意让把岳父喊上。饭桌上反复叮嘱我们一定要照顾好老人。 岳父虽然92岁了，耳不聋眼不花，精神矍铄，喜欢热闹，是村广场舞的组织者和保健操的教练兼领舞，虽年过九旬，却从不服老，爱看书、爱看电视，讲起养生是一套一套的；谈起中美关系、台海局势也是慷慨激昂的；打起算盘来也丁零当啷的。与外界接触，不了解的总认为是个退休老干部，实际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爸，只不过读了几年私塾，在村里当了多年会计，算是农村里的文化人。 妻子返聘到医院上班，早出晚归。为了照顾好老人，我辞掉了工作，当起了全职保姆。 女儿也为老人订了一个月的牛奶面包早餐。更惊喜的是，孝心总会感动天地，女儿的订奶用的手机号竟中了头等奖，面包店免费赠送一年的牛奶面包早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在一个屋檐不知相处难”。特别是与高龄老人生活在一起，真是件费心劳神的事。 老人爱早睡早起，中午不休息爱弹琴，有时还不由自主地就唱上两句，晚上九点钟就睡觉。我多年加班养成了熬夜的习惯，晚上十一点半前很难入睡，早上也是七点起床，但中午必须午休，生活习惯的不同带来了许多的烦恼。 白天，岳父喜欢看电视，而且电视声音开得特别大，有时听着电视声还会伴着呼噜声。我喜欢看书写作，几乎不与电视打交道。坐在书房里，客厅电视的嘈杂声让我很难静下心来。听他打呼噜，我便悄悄把电视关了，他又突然醒了，硬说自己没睡觉。妻子感觉好笑，偷偷把呼噜声给录下来放给他听，岳父像个小孩一样，陪着笑说“打呼噜不正常吗？谁家过年不放鞭”。搞得我们哄堂大笑。 初来乍到，岳父对小区人生地不熟，加之年龄大，我不敢让他独自出门，只好打破自己的生活习惯适应他。早上五点钟陪他到大街遛弯，顺便买菜买早点，晚六点先要陪他到娱乐场做老年操，中间回来抽空做晚饭，等七点左右妻子下班后一块就餐，这些都可以忍受。但中午确实有冲突，我俩吃完午饭后，他就喜欢弹琴，搞得我没法休息，楼上楼下的邻居也找上门来，我只得陪着笑给人家赔不是，但岳父却不认为这是个事，偶尔又不自觉地弹唱起来。没办法，我只好中午不休息，陪他聊天，谈天说地，但说实话，我确实有些顶不住，经常是聊着聊着就迷糊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我有些崩溃，心情烦躁，书也读不下去，文章也写不出来，甚至开始失眠了。 妻子也心痛我，想了个万全之策，找了部旧手机，教岳父看微信、刷抖音。这招真管用，我终于解放了。 没过几天，岳父说手机里老是转圈圈，得等好长时间。为哄他高兴，妻子花钱给他买了一部新的“遥遥领先”，比我们俩用的快多了，岳父从此爱不释手。电视又解放了，许多问题也迎刃而解了。但没过几天，他又说眼睛有点痛，带着去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钱花了好几百，最后医生说是用眼过度，开了一大堆眼药水，从此我又多了项任务，帮他滴眼药。医嘱说“少玩手机”，但他却是机不离手。即便是回到老家也是如此。为这部手机，我和妻子没少挨娘家人的数落。 唉，网瘾，不只是小孩有，看来“老小孩”也是如此。 “爸喜欢热闹，爱张罗八九的，何不让他融入小区的老人群里呢？”我半开玩笑地对妻子说。 妻子很赞成，专门给岳父买了个琴套，背上他的“大正琴”，领着他到小区里的休闲亭，给大家来了个现场演奏。岳父确实有魅力，几首弹奏下来，便收获了一大群粉丝。 以后的日子里，每天下午一点，岳父都会像上班一样，背上他的大正琴，准时出现在休闲亭里。他的弹奏表演，被许多老年粉丝录了影。他倍感自豪，弹起来也格外卖劲。几曲之后，再给人家讲乐理、讲养生，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是大学教授。 有一天，我和女儿经过休闲亭，看他讲得很投入，顺便站在边上听了一会，然后悄悄离开，他都没发现。回家后，女儿和他开玩笑：“姥爷见色忘亲啊，我站在眼前都看不上我，一群老太太比我个大姑娘迷眼”。 岳父憨憨地笑笑，辩解道“瞎说，别冤枉好人”。“我做证，我俩都看你表演了，是你的眼镜出了问题，该换新镜片了”。接下来全家人哄堂大笑。 刷抖音、弹大正琴，他每天过得很充实。星期六，妻子休班，岳父非让妻子给录制一段弹奏乐曲的录像。妻子摆出了导演的架式，又是架拍摄架、又是开灯补光，指挥着岳父弹奏的表情，调节着演奏的节奏，整整拍了两个多小时，面对镜头的岳父被搞得满头大汗，演奏的水准当然也赶不上平时。我站在旁边乐呵呵地说：“一个瞎导，一个听说，真是半斤对八两。”而岳父对这个作品很满意，发给粉丝们都是点赞，岳父心里美滋滋的。 有一天，岳父从休闲亭回来，说要洗澡。我连忙帮他调好水温。洗澡换下来一推衣服，我刚要洗，岳父硬是阻拦：“洗衣服是女人的事，等国下班回来洗吧！” “放洗衣机洗不费劲，谁洗都一样。”说着，我开始挑出内衣放到脸盆里。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我明白了。 妻子买了老年专用品，岳父总感觉不好意思。不让老人尴尬，此后给岳父调洗澡水的时候，我都会找个大脸盆放上洗涤剂，让他自己把脱的衣服放进去，泡好了让妻子洗。每天下午四点左右，我都会打电话催促岳父回家喝水。从此，这种尴尬很少了。 两个月过得很快，岳父也慢慢地适应了我们的生活节奏。见我在看书，也会找本书来拿着放大镜看，我读过的《病由心灭》《生命沉思录》《命运设计师》等书里都有他划过的重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这几本书真好，我能不能拿走。”“随便挑，我最不缺的就是书。”我爽快地答应了。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元旦的前一天，岳父突然提出回家。我有些诧异，“住得好好的，怎么想回家了？”岳父深情地对我说：“我住的时间不短了，你天天伺候我，也累坏了，你妈一个人在家，把他接过来过年吧！”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修焕龙，在军队从事政治工作多年，曾多次参与全军重大典型的总结宣传，在《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领导科学》等报刊和网上发表文章400余篇，曾长期担任全军政工网远程编辑，并参与过全军干部政策重大课题研究。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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