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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一个省道旁的小镇里走出来的，事实上，年纪像潮水一样上涨的时候，我是想走回去的。然而我发现，我不仅难以走回去，回去都成了比较奢侈的事。
在这块土地上，不会梦到南非海狗赶大白鲨，不会梦到冰蝴蝶和射水鱼，更不会有一群狮子在海岸边漫步的场景。只会梦到连绵不断的烟草地，五颜六色的菌子和阴阳猪被放逐深山的故事。
我在城市吃着盒饭的时候，家乡人会认为盒饭像祭祀祖先的水饭一样，一样给一点，他们不想吃这样的饭，炊烟袅袅和柴木在炉灶中炸开才是真正的一顿饭，最好配上刚从田里摘来的蔬菜，煮成一碗浓郁的鲜汤。泥土味会和柴火一样炸开，只不过一个在炉灶里，一个在口腔中。
这里的故事就和满地的蔬菜粮食一样丰厚。正因如此，我渴望终有一天，我能回归这片土地，重新摸索这片土地，将交织错乱的故事理出线头。
我听过印象最深的故事，不是生老病死，不是无常和因果，也不是从未见过的洪水猛兽，而是关于五老爹的一个鬼故事，故事里的“鬼”很调皮，在几米高的树上时隐时现抓弄人。这和五老爹的性格惊人的一致，而发现这一点，已是多年后的一个夜晚，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墙壁上跳动着五颜六色的人影。
我第一次想写这块土地上的故事，是在被窝里看完《百年孤独》后，我在笔记本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就像一张城池地图；第二次想写，是在大年初二上坟时，面对众多祖先和那些深埋地下的故事，我想把它们挖出来。那时候祖坟周围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我想这就是那些故事，从地下长出来了。
好的故事就是金灿灿的。
我们沿着一条长满杂草的路，踏着沁润清晨露珠的红土地，来到这一片金灿之中。
每次凝视着墓碑和上面的名字，都有一种脚下泥土重于天空的感觉。每一种生活，都值得深耕细作。我仍然背离着故土，做一件签完合同就再也回不去从前的事。
历经疫情，大多数人泡沫后都生活在格差社会中，我也不例外。
我又想起海边的夜晚，当孔明灯变成一颗飘在夜空的星星，海风渐起，海浪翻滚。
没错，我在宽广的泥土中，又一次想到同样宽广的大海。
海边，同样有着星罗棋布的小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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