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 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后黄帝登仙，乘黄遗世，不见其主，昼夜悲鸣，悠悠万载之后，精诚所至，得天道垂怜，赐法曰，诸天万界，无尽穿梭。 这是此刻，出现在李骞脑内的文字。 然博闻强识如他，也只知道前面两句出自《山海经·海外西经》的文字，指的是黄帝坐骑乘黄的来历，而后半部分，则闻所未闻。 正在沉吟思索间，本梦半醒的李骞悚然一惊。 面前桌上，笔记本电脑、计时器和橘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形状莫名的小兽。 似乎是一匹黄红色的小马。 但细看之下，又好像是一头背上长角的小狐狸，脊背上，有两支小小的犄角。 直至此时，李骞方才睡意全消。 他当然根本不知道，方才自己酣然熟睡之际，有一颗化作火焰的巨型陨石，从天而降，击中了小屋。 此刻环顾四周，赫然发现，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书桌和身下的椅子。 其他东西都不见了。 当然这屋子里，本身也没有太多的陈设。 除了桌椅，也就一个小型书架，上面放着古龙的《白玉老虎》、东野圭吾的《时生》等为数不多的几本小说，墙壁上挂着一个小钟，此外就还有一台便携式的打印机、一包用去小半的办公用纸。 这些东西，跟着桌面上的物件，一起消失了。 甚至裤兜里的手机和钥匙也一样。 就在他莫名惊诧之时，这头像小马又像小狐狸的小兽，似乎突然活了过来，昂首踏蹄，开始东奔西突，在桌面上撒欢。 仔细观察之下，李骞发现，小兽的身体，似实还虚，颇有点像三维投射的视觉，但逼真和灵动程度，比诸三星堆的“沉浸式光影艺术”，甚至还尤有过之。 尤其一双琥珀般的眼睛，竟似有水雾弥漫，灵动非常。 李骞当真是惊讶了，他左手撑在桌面，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试图去触摸这个小东西。 突然光影一闪，这小东西化作了一团金色的火焰，直如瞬移一般，骤然就贴上了他的掌心，一股强烈的灼烧痛感传来，李骞倏地缩回手。 火焰一闪而逝，也不再感觉到疼痛，小东西不见了。 然后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昔年，轩辕黄帝在黄山之巅，打开天门、羽化登仙。 跨入天门前，他摘下座骑乘黄背上的马鞍，将乘黄放诸于野。 而乘黄蒙昧未开，兴起奔腾而去。 待得回转，黄帝仙踪已不可寻，悲不可抑，终日悲鸣，后神智得开，习得穿梭瞬移之法，遂撞破壁障，终日里无尽穿梭。 可是黄帝，早已不在此界。 心灰意冷之下，乘黄化作山野精灵，将自己封印于岩石之中沉睡。 若听闻有人提及“黄帝”，则将即刻醒来。 这个小故事，似乎就是上文后半段的白话翻译版，但在细节上有所不同。 它讲的是乘黄自己开了灵智，觉醒了天生异能，然遍寻不见黄帝，心灰意冷之下，乘黄将自己封印在了岩石当中，如果听见有人提到黄帝，就会醒来。 这种事，就是彻头彻尾的神话和传说。 李骞虽觉荒唐，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默念了一声，黄帝。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万年之久，一道微光在掌心处悠然浮现，旋即一朵金色的火焰脱体而出，转眼就化作了，那个似马、若狐的小东西。 它昂然踏蹄，活跃非常。 “你就是乘黄？刚才藏到我脑子中去了？”李骞连问两句。 小东西突然从他的掌心跳上桌面，再轻盈折身起跳，扑向小屋的地面。 在这个过程中，它不断变大，直到脊背比李骞的脑袋还高。 乘黄站在小屋中，几乎要“顶天立地”了。 一对带着寒光的犄角盘旋向空，流线型的躯体上筋肉虬结，充满了力量感，扭头回望的眼神，更有一种无尽的深邃。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两三岁的稚子，在一瞬间就走过了无数度春夏秋冬，步入壮年。 这骤然而来的视觉差，委实太过震撼。 “你，你，到底是什，什么怪物？” 李骞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结巴，开始口不择言。 “吾乃空间之皇，乘黄。” 这头异兽，虽然不及虚空巨兽的亿万分之一，却仍有一种不可冒犯、近妖似神的磅礴之威。 “每隔万年，”乘黄自顾接到，“吾将于虚空中，分化亿万分身，洞穿无尽空间，投射无穷世界，以寻有缘。” “现在几点了？” 或是感觉到乘黄并无恶意，李骞开始冷静下来。 “世上本无时间，”巨兽轻轻扬蹄，“于天地神佛而言，并没有刹那永恒的分别，所谓时间，仅会相对于你们人类的思维、神识而在。” “当然你若要问，你原本所在空间的时间，现在是凌晨的三点一刻。” “原本？” 李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所以，”他字斟句酌地说道，“是您，空间之皇，将我从我的小屋，挪移到了这个，看似和我的小屋一样，但实际上是另外一个空间的地方？” “孺子可教。” “凌晨三点一刻，”李骞倏地颓然，“我终究还是抵不过拖延症的顽疾。” “吾理解人类这种生灵的悲哀。”乘黄看向窗外，“分明有着媲美神灵的思维和神识之力，却受限于百年时间的桎梏，更被名利、财富和人欲所羁，不得自由。” 可以少年成名，谁愿意白发天下知。 李骞在心里嘀咕。 “随吾而行，是一场无限之旅，”乘黄收回视线，直视李骞，“它有可能，比世人想要的少年成名，更有价值和意义。” “你能知道我的想法？”李骞脱口而出。 乘黄点点头，眼中似有笑意。 面前这头巨大的家伙，当然绝不是什么呆萌小宠，而是真正的似神近妖的存在。 李骞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可得长生否？”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