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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我的生日感言《往后余生，都是自由人》发出来后，我收到很多祝福，但这两天也有不少人私下为我担忧，那意思是：“自由是自由了，那你现在靠什么为生？” 有一位毫不客气地说：“你太自私了。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不能光想着要自个儿自由快活，放弃照顾家人的职责。你不工作了，怎么养家糊口？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个反应让我多少有点莫名其妙，我说的“自由”当然不是“只图自己快活”，何况我只是不上班，并非“不工作”。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绝非一时冲动，而是慎重权衡考虑过的，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想好了如何过下去。
不过我能理解对我的这种不理解，因为连苏打都说，看完觉得像是一篇“爽文”：想做一个自由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仿佛只要自己想通，别的都不是问题。 这可能是我没说清楚，以至于给人这样的误解。我又不是神，只要对着一片混沌吐出一句“要有自由”，然后就有了自由。当然不是这样的。 我清楚地知道在当下这个风险社会中，“自由”首先就意味着无保障、不稳定和不确定性，这不是自己“想开了”就完事了，因为在社会保障不健全的现实面前，单靠自己“心态好”是不够的，必须事先设想好怎样才能保持这一新的生活状态可持续。 赚钱当然重要，因为我们社会的现实是：没有物质保障，“自由”很难维持。作为一个贪财务实的标准金牛座，我在高中就和同窗好友张晖经常讨论这个问题：将来投身学术，清贫在所难免，到时怎么养家糊口？我们并不是对此毫不在意的狂热理想主义者，恰是深知：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就必须预先考虑清楚这些现实。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赚够了钱，去安心读书写作——只是这个时限最初是35岁，后来修改成40岁，但直到现在才算实现。昨天还有老朋友提醒我，我成为自由人已经比当初期许的晚了7年，因为我不得不对现实一再妥协。 现在不想再找工作，既不是赌气，也不是沮丧，而是我想清楚之后的选择。我知道Freedom is not free（自由总有代价），但我想那值得。收入肯定会少掉一大半，但一家人维持生计总是够了。我无意“卖惨”，我也并不惨，事实上，应该说我可能比大部分人幸运多了：在中年失业，没了本职工作的稳定收入之后，我依然有写作可以为自己提供精神支撑、经济来源的双重保障。
我现在靠什么为生？当然主要是靠写作。虽然说起来零零散散有不少机会，但细想来，这些收入的前提都是一个：我能写。媒体约稿的稿费收入，相对较有保障（至少有个稿费标准，不需要担心受阅读量的影响），不过自去年初以来，媒体也度日维艰，有几家甚至都关张了，总的约稿也自然少了；偶尔还有讲座，但那机会就更随机了，只能算是零活。以上都是“计件工资”，当然也没有五险一金。
然后就是公众号。2020年初开始写这个公众号时，我还没失业，压根没想过靠这个为生，也没指望有多少人看，只是那会憋得难受，不吐不快，哪能想到四年后的今天，这竟成了我主要收入来源。不过，坏消息是：公众号最好的时机看来也过去了，尤其这两年来，受短视频的冲击，阅读长文的人也在减少。经济下行之际，虽然现在我这个号的关注数是三年前的三倍，但无论是读者赞赏，还是广告投放，反倒都是在下降的。事实上，这种颓势已经延续了小三年。我知道，不少写作者因此都转向了知识付费：有的是用公众号的付费模式（阅读一部分，更进一步则要付费）；有的是采用newsletter模式，订户付月费才能收邮件读取；还有的则转战知识星球，那里比公众号安全，收入还更可观。知识付费我也尝试过一次，测试结果是：哪怕只设置1元，也只有10%的读者愿意付费进一步阅读。这比例都已经不低了，但可想而知，如果额度更高，那么愿意付费的比例还会下降。我猜想，能接受newsletter的读者不会超过4%。至于知识星球，我估计有2%就不错了。我不反感这些模式，这样或许收入更高，但代价是读者群窄化，绝大部分读者势必会选择放弃阅读。相比起自己多赚一点，我愿意让更多人读到自己的所思所想，至少目前，我暂时还不想考虑付费阅读。
除了媒体稿费、公众号收入，如果不考虑知识付费，那对我来说剩下的一个渠道就是带货。这其实也是被逼出来的：一年多前我就发现，广告投放锐减，刚好那时有个综合购物平台来找我，我就开始尝试带货；到去年8月，因为公众号规则的改变，我又转而用购物群的方式。对我来说，这不过是想找到个办法，既能给大家带来些好物，也能顺便补贴点家用，于是又拓展了一些新的供货商。群内的商品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期待和要求，8月至今，一些读者入群又离开，更多的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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