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整夜的暴雨，到了早上还没能止息，暮春时节的这场纵容，倒有了揠苗助长的嫌疑。虽然早就准备好了漂亮的紫色雨鞋，却想着中午和文文她们吃饭，得穿好看的裙子才是，便放弃了温暖，选择了一双黑色的小高跟凉拖，化了精致的妆容，不疾不徐走入雨中。 下雨天最不好坐车，可是还有不得不去上的班，用“迟到”二字频频催促。风雨愈发地大了，堵塞的交通和拥挤的等车人，让节前的最后一个班显得如此艰难。好在叫到了车，却还是错过了食堂阿姨的杂酱面，索性奢侈了一回，点了咖啡和面包，一个人躲在角落安静吃了起来。 说起这个角落，我好像一晃眼就呆了七年。那样喜欢风和光的自己，却在一个没有窗户、没有阳光、三面围墙、前后抵桌的工位上呆了七年，就连头顶的日光灯都正照着前后的工位，而我一直在缝隙里，在光与光的缝隙中。我好像哭过也挣扎过，恼怒过也反抗过，却终妥协于“游荡”，或是在静姐姐的位子上做一做，或是在无人的工位上呆一呆，或是安忍于此，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人的适应性真的很惊人，好像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存下来。 吃完了早餐，将剩下的工作收了尾，趁着空闲，又跑到静姐姐的工位坐下，看着窗外的雨，盈柔的绿意，看着对面红房子里明黄的灯光透过轩窗，生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我曾在这样的安静里写过无数的文字、看过很多的书，也和小朋友背靠背坐着对过诗。枯燥的日子，连回忆都是单薄的，好在还有群可爱的人，陪我度过些春秋。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拿上手机和口红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橙子的车已在楼下等着。接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文文，便驱车飞驰在春雨和蔷薇交错的道路上。车窗上的雨珠和车内的歌曲，呼应着一种独属于雨天的氛围感。我看着那呼啸而过的粉色花墙，绵延似无尽，却生出莫名的伤感，太过缠绵的形色，零落时愈发让人心碎。 而这场暮春的雨，本就是别离。 好在，食物总是温暖的，馋艺堂精巧的饭蔬总能让人的味蕾得到满足，靠窗的座位又把雨的柔情留住、把风的寒冷驱逐，而文文和橙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又让烟火气恰好。我贪慕这个时刻，却无法言说，字句有时候会破坏感觉，就像文章的完整性不能被肢解，会将意境破碎。太过细密的解读，不过是囿于知识的自以为是，生命、艺术和生活，是心灵的表达，不过是等一个“拈花微笑”。 吃完饭，照例去了熟悉的咖啡店，点了浓郁拿铁，三个人并排坐在落地窗边，看满窗绿意摇曳。湿润的绿意，有种让人温润的静谧感。我喜欢这家店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闹中取静的巧韵，看青梧摇曳、鸟雀啾鸣，灵动又美好。 等烟烟终于珊珊而来，一袭绿衫似江南的春，入了店来。世俗的颠沛，又怎抵这一刹的温柔？生命与生命的相惜，能舔舐生活的苦楚。和她们坐在此处，絮叨的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却让无趣的也溢出些趣味来。 只是欢愉难免短暂，好像没说上几句话，就得重新回到那个逼仄的角落，大抵是心里有苦难言，才在看到糖水铺子的时候那样心动，硬是挤出时间来买了蛋挞和甜汤，想让甜蜜陪我们多些时光。 幸好和橙子在一个院子里上班，她能把我送到办公室楼下，让我在雨天也有不带伞的自由。尽管，我曾因为甜茶的《纽约的一个雨天》一时头脑发热，花了三百多块钱买了一把和他同款的透明鸟笼伞，事实证明，电影里即便打了伞甜茶依然湿透了的衣衫和秀发并不是刻意塑造的效果，而是这把华而不实的伞，根本挡不了什么雨。果然，女人的浪漫总是肤浅而冲动的，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她们是如此甜美可爱。 等终于熬到了下班，和办公室的小伙伴们道了别，本该开心地投入假期的怀抱，可是想到休假回来后还有周而复始的痛苦在等着，又忍不住惆怅起来。游姐姐见了，笑着对我说，“先把快乐尝尽”。 对，先把快乐尝尽！ 本来还想去摩尔城喝一杯再回家，毕竟化了好看的妆，就这么回家太浪费了些，却在等车的途中被风雨轻易改变了目的地，瑟瑟发抖的我只想快点回到温暖干净的家中。 就像此刻，点着香薰、喝着新开的葡萄酒，在文字里和素未谋面的你们碎碎念，身上是干燥、温暖的，不凭栏也可听雨声，还有胖乎乎的醉醉时不时来和我撒个娇，有爸爸在厨房弄着晚饭，便让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安然于生活。 忽然想到，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看着绿意摇晃间那细细密密的雨，我忍不住说了句，“好浪漫的雨啊。” 文文说，“春雨绵绵嘛。” 橙子说，“绵绵，这个词好。” 我笑着接到，“绵绵思远道。” 橙子一脸疑惑，“甄嬛传？”见我翻白眼，她又解释，“甄远道啊。” 文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挽着她的手，“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啦！” …… 你看，这就是生活，如此细碎的笔触，只是为了记录。 至于意义，它可以毫无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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