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期刊奖百种重点期刊 河南省一级期刊 “独在异乡为异客”,他这次重阳告假还乡的请求,再一次被无情回绝!一千二百年前的某年,从草长莺飞的二月天,到泪雨纷纷的清明时节,再到粽子飘香的龙舟祭奠……他每一次归家探亲的心花,都无一例外地,遭遇了霜雪。看来回一趟老家,对于他张籍来说,竟像上青天一样,艰难!想到家人故亲正盼望他归去,一起团聚登高的情景,他不禁黯然泪下,怆然惆怅。忠孝不能两全。面对权臣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阻遏;面对公事堆成山积成海的没完没了忙碌;面对应酬如牛毛、似蚁群和像秋雨般的琐碎繁多,张籍魂牵梦萦,肠断洛阳,只能千百次吟诵《长相思》,绽放一腔的乡愁,一脸的无奈。啊,这个秋意渐浓的洛阳,是他的一座愁城,一所监狱,永远难捱的鬼门关。他眼前一遍遍浮现出失望而白发苍苍的老母,耳际一次次飘荡猜忌而喟叹不已的爱妻,嘴里一回回呼喊着小儿那馨香至极熟悉而陌生的乳名等等。他归心似箭,却又无能为力。尽管他的心儿早已奔至故园,但他的肉身却还牢牢地被囚禁在洛阳。心和身的这种严重分裂,无不在分分秒秒苦痛着张籍。郁闷至极!暂停案牍之劳形,张籍出公衙至庭院散步,凉风阵阵裹袭,片片黄叶蝶儿般飞舞。凉意由外渗透到内,几欲让他跌倒。那故乡头顶春水似的湛蓝,玉石般的白云,姑娘脸上绯红一样的朝晖夕阳,深深地触痛着他的忧伤。那秋风的簌簌声,更是将他的心聒噪得愁烦不堪。他呆滞着目光,空洞的眼神,对无边落叶萧萧下麻木得视而不见。这秋风莫非是从故土寻他来的么?他不住地问自己。忽然,他瞧见几只信鸽般的红叶竞相争吻着半隐半裸的老根,因而颇为动容。他情不自禁地想到该给家人修书一封,慰籍一番。不知上月的家书收到没有?他每月都要挤出时间给家里写信。这一习惯,他已经保持好长一段时间了。他就常常用这样的方式,排解心中浓得化不开的乡愁乡恋。张籍大步流星地返回公衙内,取了枝狼毫和一张纸,铺开写起来。母亲的哮喘病好点没?妻子脸上到底新添了几多皱纹?弟弟的婚事可尘埃落定了?儿子的功课怎么样?同邻里不发生口角吧?思念疯长,万端心事都一一化作无数欢唱的浪花,一股脑儿朝他喷涌而来,令他应接不暇,无从下笔。他只得略微理一理思绪,用心酝酿逐一撰写,把乡情放逐、泼墨成伤春悲秋,泣花叹月。他一会儿凝神静默,一会儿奋笔狂草,一会儿捧信展阅,一会儿埋首唏嘘。他忽而神采飞扬,忽而垂头丧气……一封家书他写了停,停了写,再停再写,花费不少工夫,终于大功告成。张籍搁下笔,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儿,擦去眼角的泪痕,心里一块石头“哐当”一声落地。他因了轻吁了一口气。张籍急切地找来了邮差。小心翼翼地密封好信,他便郑重交给了邮差。他还拉着邮差的手,叮嘱了几大筐几大箩,说这封信如何如何重要,正所谓“家书抵万金”,叫邮差务必要小心仔细将信送到,而且还要快,千万不得有误。邮差也统统点头应允着……可就在这当儿,张籍慌忙喝了声:“转来!”邮差触电一样,激灵着回转,凝视出清幽、冷艳的疑惑。张籍敏捷地走上前去,劈手夺下信,拆开,复又认真地补漏,写了起来。他似乎一下子就拧开了心底窖藏的那个开关,用文字梳理着飘泊的孤寂和创伤,任汩汩的秋思顺着指尖,湍湍地在纸上婆娑为缠绵悱恻的思念与祝福。毕了,重新细细读了一遍,张籍很是满意,才虔诚地把信返还给邮差……孤帆远影碧空尽。目送着邮差迅疾走远的背影,张籍回眸而品味着刚才点点滴滴的细节,他仿佛看见炊烟袅袅,秋叶飘飘,似乎听到乡音声声。故里的一切气息,都鱼贯而出。秋思,繁茂得越发不可遏抑,诗意波涛般腾涌。于是,他提笔在纸上急速盛开一朵烂漫的诗花:上帝关闭一扇窗,也会洞开另一扇窗!假如没有被回绝的张籍,唐诗的百花园便不会有这么一首千古绝唱,我们的故土之念,思亲之切,就没有人来为我们逼真地描摹与抒写,也不会点亮游子暗淡的岁月,消融心上相思久了的锈迹。就像智利一位绝色女子折磨聂鲁达写出伟大情诗一样,冷血的权臣的苛刻回绝,也成就了张籍写出不朽的秋思。说感谢一千二百年前的某年秋天,权臣的残酷回绝,虽然对于张籍来说,有几分残忍,但这次重阳告假返乡的泡汤、流产,却让他孕育了璀璨的秋思,真是有悲也有喜的曼妙的回绝!个人简介:蔡达斌,70后,贵州沿河人,作品见《儿童音乐》《中国地名》《山东文学》《语文报》《文化广角》《东南早报》《巴渝儿歌》《小小说大世界》《爱你》《贵州诗人》等。曾获首届“鱼儿山杯”诗文赛三等奖,“文朝荣杯”全国诗文赛优秀奖,首届闻捷诗歌优秀奖。蔡达斌,70后,贵州沿河人,作品见《儿童音乐》《中国地名》《山东文学》《语文报》《文化广角》《东南早报》《巴渝儿歌》《小小说大世界》《爱你》《贵州诗人》等。曾获首届“鱼儿山杯”诗文赛三等奖,“文朝荣杯”全国诗文赛优秀奖,首届闻捷诗歌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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