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走天涯”一一人大校友海南故事系列之三 从21年前，建省15周年时，中国人民大学海南校友会编了一本书《海南，我们的故事》，主要是讲述人大学子当年在天涯海角一些工作、学习、生活的往事，如今虽然记忆有点遥远了，但有温度的文字似乎永远不会过时。 星辰大海，岁月留痕，本公号将不定期选编刊发！  黄宝璋：奉调海南十二年 也可能是命中注定，我这东北人，从学校毕业就到大西北一一新疆工作了三十一年，又于1991年奉调祖国南疆天涯海角一一海南，至今（2003年）已十二年。 从东北到新疆再到海南，在地图上划了个大三角。朋友开玩笑说:“你溜着边走才能发展。” 1960年从中国人民大学贸易系毕业，时间真快，离开母校已经四十多年了。毕业时我填志愿要上西藏，但人家不需要我这个专业，才又报了新疆。 在新疆计委工作了二十三年，在自治区政府工作了八年。调动工作时，领导问我为什么愿意去海南，我讲了三个原因：一、海南是特区，政策好。我是学经济的，可以再为海南人民干点活。二、海南气候好。我在新疆患上气管炎，十六年来，吃药都不见效，到热的地方也许会好。三，海南人好，人家讲海南人排外，我不相信。 海南有个“五公祠”，供奉的全是历代朝廷的“罪人”，但因为他们为百姓干过好事，这些人到了海南，海南人把他们供起来，奉若神灵，怎么能说海南人排外呢？除非你想到海南来淘金，专门利己，不管百姓死活。只要你为官不忘为民，人民是会记得你的。 这样，我五十五岁的时候，来到了海南，当上了省计划厅党组书记、厅长。 1991年9月15日到海南，16日上班。上班第一天是省委有关领导找我谈话，中心是抓好计划厅、抓好大项目。 谈话后，我向厅党组各位同志传达了书记、省长谈话内容，提出本厅在全国计划会议前抓好两件事：一是认真研究海南情况，认真准备向省委汇报1992年计划方案，准备参加全国计划会议；二是客观分析厅内情况，抓好廉政建设。 在召开全国计划会议之前，我们向省委、省政府汇报了一次计划方案，得到了各位领导同志的表扬。这样，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我们海南省上国家大计划的项目，1991年只有两个项目，1992年便增加到十一项。在全厅年终考评大会上，我代表党组也以我自己的名义，要求全厅同志廉洁自律，希望大家监督我，发现我有问题，请大家举报。此后，计划厅自身建设加强了，工作有了较大进展。 领导同我谈话的另一个重要话题是指示我抓大项目：跨海铁路建设(也就是今天的粤海铁路)、大化肥建设、飞机场建设以及年产量二十万吨大纸厂的建设等。 我表示：铁路、机场、大化肥厂等都是大项目，我一定努力抓好，但对于大纸厂项目，建议千万别上。领导问我为什么不能上？他说，我们可以利用海南的速生树种为原料，发展木浆纸厂。 我答道：自己在新疆工作三十多年，觉得对不起新疆各族人民的一件事，就是上了一个污染严重的纸厂。新疆利用南疆博斯腾湖的丰富芦苇设计一个年产量仅十万吨的纸厂，一期工程不过每年三万吨。投产以后，大量废水黑液排入湖内，鱼死了，水体全部被污染。 我们海南是一个洁净的岛屿，有洁净的大海，这么好的地方，是全国人民的休闲度假胜地，如果上这么个大纸厂污染了海域，子孙后代都会骂我们。 最后，有关领导经过认真研究，采纳了我的意见，把这个项目先给撤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的是，当初我这个海南上造纸项目的反对派，后来却反而支持上造纸项目，而且后来上项目规模更大。 变化来自认识的转变，源自于实事求是。 1994年省委领导带团去印尼考察“天然气利用”项目，在印尼受到了印尼金光集团总裁黄志源先生的热情接待。在苏门答腊岛，考察团来到了金光集团的北干厂一一对应亚洲最大的纸浆厂(年产纸浆一百八十万吨)，参观了那里的生产及环保设施。 考察团回来后，有关领导对我讲：“老黄，你的观点得改变了，现在造木浆环保已经过关了，你亲自带团去印尼北干厂看看，把我省合作厅、环资厅的厅长、总工和国家计委、轻工总会、国际工程咨询公司等单位的同志都请上，一起去看看，然后咱们再下决心。” 于是，1995年我们一行十七人去印尼的北干厂住了几天，重点了解其废水、废渣的处理，以及人工造林的情况。 我们看到工厂经处理排放的废水，比工厂生产用进水还清，废水池中甚至养了许多大鱼。 我们连查了几天废水排放记录，其pH值仅7.1。工厂用于环保处理的投资，占工厂全部投资的四分之一。因此工厂的规模不能太小，否则摊销的成本太高。我国要求制浆造纸厂排出的废水要达到国家环保二级排放标准，每吨浆用水量不能超过二百二十吨，而海南是座洁净的岛屿，我们要求金光集团在海南办厂一定要达到环保一级。金光集团负责人答复说完全可以做到，并表示每吨浆用水量只需要四十吨，远远低于国家规定，其他指标也都能达标。 这样，我这个海南上造纸项目的反对派也就服从了“真理”。经省政府慎重研究后又向国家上报了六十万吨年产量的金海纸浆厂，规模是原来撤项的三倍。 经国务院讨论了两三次，我为此也跑了北京十几次，1997年12月30日，国家计委批准了这个到目前为止（2003年）海南省最大的项目。先是主张撤项，后又支持立项，这是本人在省计划厅工作期间的一个有趣的小插曲。  从1991年到2003年，奉调海南十二年来，我主持过省计划厅的工作，亲历了海南许多重大项目的规划和建设。比如，出国考察后，我们提出，海南的富岛化工项目应当在全国化肥行业率先引进新产品，生产“大颗粒”化肥，在“高科技工业”上下功夫，产品销路至今紧俏。 又如，“海南铁路通道”，也就是现在的“粤海铁路”，是海南“经济发展的命脉”，建设过程中遇到过诸多困难。 我曾向省领导建议：一是把两省部各出二亿资本金的2:2:2方案，改为3:2:1方案，即铁道部出三亿元，海南仍出二亿元，广东出一亿元；二是把这条路名称从“海南铁路通道”改为“粤海铁路”，把“粵”字放在前面。这些建议提出后得到省领导的采纳，解决了一些关键性难题，推动了项目的建设。 1988年4月13日，七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正式通过了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当时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我也举手衷心赞成。没想到三年后，我却来到海南。海南特区是全国最大的省级特区，其他几个特区全是城市特区，只有海南三大部类齐全，海南的路怎么走？怎么样才能把海南经济迅速发展起来？这是海南的最大课题。 关于海南的发展战略，大家讨论了几年了，众说不一。1994、1995年，全国编制“九五”发展规划，海南发展战略的讨论也到了高潮，省计划厅必须拿出一个供省委、省政府决策的方案。 在这种情势下，我们通过认真的调研，认真总结建省几年来海南走过的路，提出了“一省两地”的发展战略，即建设“热带高效农业基地”、“热带旅游休闲度假胜地”和“新兴工业省”。“一省两地”发展战略切合海南实际，得到历届省委、省政府的支持。 1996年7月，计划厅派来了新厅长，我离开了计划厅的岗位。 2002年9月，根据省委通知，我办理了退休手续。这也应当是一种“着陆”吧。 原来在空中，没有落地之前，许多事情没想过，而面对从计划厅“下岗”的现实，对许多事有了新的体会：一是还想干点活。我这个人钓鱼不上钩，打麻将基本全输，打高尔夫没摸过杆，在家呆着犯急。退下来之后，如果身体尚好，又有用武之地，还是干点活好。但必须明白，现在不是“当官”，当什么顾问也好，会长也好，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该求人家就得放下架子求人才行，否则什么事也办不好。 二是不在高位方能听到真言。我当领导的时候，见到老板朋友，在我面前都讲只要政府批准项目立项，只要政府给解决贷款指标，上项目没问题。看到老板朋友穿着西装，手提大哥大，好不威风。但当我变成老百姓了，这些老板朋友才说真话。他们讲:政府立了项，我还有许多困难，你给了我贷款指标，我不去找熟人、想办法，照样拿不上钱。有的人讲，贷一百万，我能用上八九十万就不错了。我真的感觉到了做老板真难啊! 三是“自吹”要适当。谦虚、谨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确是美德，可市场经济条件下，有几个说自己瓜苦的?广告有不少言过其实的，能讲的不太离谱已经不错了。贷款要包装，上市要包装，连人才应聘也要包装自己，说难听是吹吹自己。看来不吹实在不行，要害是要吹得适当。 作者简介： 黄宝璋，1936年出生，高级经济师。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贸易经济系，曾任新疆自治区常务副主席兼计委主任，海南省计划厅厅长兼任海南机场股份公司董事局主席、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董事长，省企业家协会理事长。后任海南省经济技术合作促进会会长，中国人民大学兼职教授。曾当选为第七、八届全国人大代表。 撰文：Laney图片：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