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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兆汶|每当我遥望南天(三)

 夏德明 2024-05-10 发布于山东

每当我遥望南天,
就想起了泰安三中校园。
它偏僻在大汶口文化遗址地,
它幽静在泰山南麓的汶河畔。
从一九六二到一九六九,
我在那里共度过了初高中七年。
中间有过两次休学,
都是回家干活休闲。
一次是因为头疼,
一次是由于伤寒。

那年头我家异常困难,
皆因三个孩子都上学没完。
我弟兄三个我排行老三。
大哥一九五四年考入汶口高小,
接着上三中直到高中毕业前后八年。
我二哥一九五八年考入三中,
初、高中一共又是六年。
可以说自一九五四到一九六九年,
在汶口上学的学生我家十五年没有间断。

我家离学校二十五里路远,
小山路背着干粮一走半天。
为了供我们三个上学,
父母熬过无言的苦难。
白天需去生产队劳动,
晚上几畦韭菜要浇灌。
学费交不起申请减免,
我们吃的是萝卜瓜干。
每当断了粮的那些天,
就去校外挖野菜当饭。
......

穷人的孩子知道学习,
自从上学就不知贪玩。
我初一时的《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被排在初中部作文比赛一等奖第一篇。
那时不但担任着俄语课代表,
而且各科成绩也经常名列级部最前。
班里的活动总积极参加,
学校的黑板报大都我办。
简陋的课堂,
睡觉的草苫。
生动的清晨,
静谧的傍晚。
日日夜夜,
月月年年。
刻苦努力,
卧薪尝胆。
一心想考北大复旦,
实现文学家的夙愿。

可是好景不长,
不久天下大乱。
自从一九六六年5.16通知下发不久,
全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文革十年。
老师学生都分成几派,
我的派别是三中燎原。
原来的朋友成了敌人,
一家人也要互相争辩。
一九六六年8.18毛主席第一次接见红卫兵,
随即开始了全国大串联。
师生们吃住行全部免费,
物质不灭是周总理名言。
记得那一年十一月的一天,
我与老家上农中的侄子去北京串联。
我们的住所离俄罗斯驻华大使馆不远,
在那里要接受解放军的一周严格训练。
我俩被编在四团六营三连五排八班,
天虽冷但我们踢腿踢得浑身冒大汗。
......

那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终于盼来了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一天。
记得那天起床大约凌晨四五点,
每人发了两个鸡蛋一包饼干。
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
由解放军带领来到天安门西边。
大约十点,
毛主席登上天门城楼开始接见。
红卫兵队伍在长安大街上向东行进,
我很幸运走在队伍最北面。
解放军互相挎着排成人墙,
阻挡在金水桥前维持安全。
我们从西往东走到天安门前,
身子竟象被定住了一般,
全忘了解放军要正步走的规劝。
毛主席等国家领导人在天门上频频招手,
我们翘望着天安门城楼眼含着热泪呼喊 。
那沸腾的海洋,
那动人的场面。
每想起那一刻,
我总彻夜难眠。

后来啊!
稀里糊涂到了一九六九年。
那时候大学早已停办,
我六月份就高中毕业回家种田。

三中的学习生活已经过完,
可有两个人让我永记心间。
一个是学校的伙房工人。
他的名字籍贯暂且隐瞒。
一次我排队买饭刚挨到窗口前,
他热情地加起一个热馒头正要给俺。
一看我个子矮长得丑瞬间变脸,
马上换了个裂了嘴的凉剩馒头对我敷衍。
想想我与他毫无恩怨,
为啥却对我如此这般。
可能是剩馒头没法卖完,
就看我年幼矮小欺负俺。
......
我没更换,
也没争辩。
我自此把他珍藏在心底,
他让我懂得了世态凉炎。
虽不如韩信的胯下之辱,
但对我心灵是彻底震撼。
感谢他那次给我的屈辱,
成了我一生奋斗的源泉。

还一个人是我的同学郭宝龙,
他家就住在三中校门口南面。
他常领我去他家吃饭,
待我真如亲兄弟一般。
他爱学习少语寡言,
他重情义性格腼腆。
平时如女孩和气绵软,
有时为朋友拔刀相见。
一次我们几个夜里登泰山,
为看日出住在山顶旁寺院。
一阵狂风我们以为神灵作乱,
他站起来保护大家浑身是胆。

唉!
时间荏苒,
一晃已经近六十年。
那年我去岱庙前的一个鞋店,
他当年的女儿郭微成了店员。
当了妈妈的她认出我后涕泪连连,
她说她爸爸前些年因肝癌赴了黄泉。
他临终前打听到我的电话要和我谈谈,
妻子怕我难过就说号码空号对他哄骗。
临终前他写了一大摞书信,
都放在他的坯墙上的屋檐。
孩子发现后难过得把它全部烧完,
说是还有给我写的几封也在里面。

最近,我又去那个鞋店,
郭微的影子已经不见。
她同事说已经两年不上班,
因为车祸也早已离开人间。

那一章章,
那一篇篇。
喜悦与泪水,
酸甜苦辣咸。
数也数不尽,
说也说不完。
那天真,
那烂漫。
那充实,
那遗憾。
深埋在心里,
作为永久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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