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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么走这一趟河西走廊长城行的

 书中淘乐 2024-05-10 发布于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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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历史的脚步和背影

今年的清明节很特别。

清明时节原本雨纷纷,过去多年都是如此,但这两天竟然春光明媚、清风习习,今年的清明是“万物乃发生”多于“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清明。

这样的踏青好时节,我只在家门口踱了一会儿步,就仍旧回到躲进小楼成一统,倒不是因为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而是我的气力全部留在了河西走廊的冬天,疲惫已极的身体不得不“反季节”重新蓄积精神和体力。

从3月17号降落在嘉峪关开始,到4月2号飞离兰州,如果把穿过乌鞘岭之后那天同属于明代甘肃镇长城的行程也算在河西走廊行程内,那么就是12天的河西走廊加4天的陇西高原之行,是我自2016年开始旅行采风以来在路上时间最长的一次。对这些漫漫长路和覆盖其上的历史膏腴来说,16天当然太短了,限制我对它们无尽追寻的,不是金钱,不是时间,而是体力。

这16天里,早出夜归,筚路蓝缕,殚精竭虑,多次垂死病中惊坐起,疲倦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看到古迹又强撑起睡眼奔过去。为了省出更多时间看遗址,吃过的热饭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每天在公众号发完当日游记时,月亮都在打哈欠了。

没有任何人给我下任务、设期限、提条件,有时我自己都怀疑我为什么要如此压榨自己,为什么不能好整以暇——辽阔苍茫的天地和古今时空诱惑出我无法自抑的激动和急切,想看更多,读更多,写更多,感受更多……孤注一掷爱得仿佛没有明天。

可是我走的还是不够多,错过的还是太多,16天、总计9万字的每日游记、数十个墩台、30个堡寨卫所和古城以及河西三郡酒泉、张掖、武威,远远不及河西走廊和陇西高原之万一。我做的还太少,山河给予我的已太多,为表珍重,也给想了解这片地域的同好朋友参考,照例认真梳理一下我是怎么走这一趟河西走廊和陇西高原的。

01

行程规划方面

因为行前我定的主题就是河西走廊明长城,而且考虑到行程时间比较紧张,所以决定从明长城第一关嘉峪关启程,放弃嘉峪关外的敦煌、瓜州、玉门等地,从嘉峪关一路沿长城走向东行至黄河,这即是明代甘肃镇长城的区域,是吐鲁番、撒马尔罕、天方国的使者入关朝贡行走的路线,也是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的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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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跨过黄河之后的陇西高原部分,因为预料到走完河西走廊以后我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所以这次我就随性而至,只计划了一个必达目标——横贯陇山/六盘山,顺路能看到多少是多少,留待下次再具体学习和了解陇西高原这个比河西走廊复杂得多的历史地理单元。

为了确定每天的具体目的地,在行前大半个月做行程计划时,我参考了《中国长城志》、《明长城考实》、《地缘看三国》、《长城之外》、《河西走廊》等书和数十篇关于明代甘肃镇长城的硕博论文,请教了长城专家尚老师,并与同为历史地理爱好者的包车司机小凡师傅讨论他此前了解的一些值得一看的古迹,最后选取了37个关堡/卫所/路城/古城,大部分属于明代,其中包括酒泉、张掖、武威三个区域中心城市。按在河西走廊12天时间来规划,平均每天走3个目的地。

而据《中国长城志》的数据,嘉靖三十年(1551)甘肃镇下领关、寨、营、堡达509座。其中长城沿线的军堡约有72座,管辖长城东南起自今兰州黄河北岸,西北抵嘉峪关南祁连山,全长800多千米,分五路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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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从这五百多座关塞中选出的三十多座,的确是挂一漏万。我选取这些关塞的标准,一是在明代边防乃至历代边防中的高等级区位价值,比如嘉峪关、酒泉、张掖、武威,当然是必看的,每一个也都用了不少时间观察了解。二是具体关堡的特殊地理位置,比如扼守重要山口、河口、通路,即是在明长城关堡中被列为“极冲”、“要冲”的关堡。三是关堡见证了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比如霍去病攻破匈奴的休屠王城。四是关堡本身形制特别,具有稀缺性,比如形状不规则的毛不剌堡、处于水库中央的花庄墩。

最后我在河西走廊12天里实际走了60个目的地,远超37个的目标:

3月18日:

营盘堡、金塔寺堡、红沙墩、花庄墩、营盘墩、五分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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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

嘉峪关关城、悬臂长城、石关峡、讨赖河墩、卯来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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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

两山口堡、清水堡、将台遗址、盐池东五小墩、马营烽火台、骆驼城、许三湾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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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1日:

四牙墩、九坝堡、破土塘墩、沙碗堡、镇夷守御千户所城、月牙墩、镇夷峡、明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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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日:

马蹄寺景区、永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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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3日:

张掖博物馆、大佛寺、木塔、东古城、秺侯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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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4日:

硖口堡、水泉儿堡、皇城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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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

水磨川堡、毛不剌堡、永昌圣容寺、镇番卫城、瑞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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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6日:

武威博物馆、西夏博物馆、武威文庙、大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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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7日:

雷台博物馆、鸠摩罗什寺、白塔寺、天梯山石窟、凉州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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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8日:

三岔堡、泗水堡、土门堡、宝塔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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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9日:

安远站堡、乌鞘岭、镇羌堡、岔口堡、松山古城、庄浪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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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60个目的地包括30个关堡卫所、甘州和凉州2个镇城/路城;路过了数十个墩台,细看了其中10个;此外还有四段保存状态明显较好的明长城段落:嘉峪关悬臂长城、山丹至永昌312国道沿线段、永昌金川河水库段、泗水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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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州黄河南岸结束河西走廊之行后,我继续在陇西高原上行走,4天里走了15个目的地,明显行走强度更低,以看黄河和陇山为主。

3月30日:

黄河与庄浪河交汇口、八盘峡、雷音寺、达家台、黄河与湟水交汇口、黄河与洮河交汇口(刘家峡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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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1日:

云崖寺、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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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日:

崆峒山、安化古城、六盘山、六盘山红军长征景区、瓦亭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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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

固原秦长城博物馆、战国秦长城原州区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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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行程收获

16天75个目的地,其中40个长城烽燧关塞占了大半,中间还串联了多段明长城,所以我的行程基本沿着明代甘肃镇长城的主干掠了一遍,最实际的收获自然也是对明长城的认知。

2023年9月和11月我分两次走过晋陕明长城、鄂尔多斯和河套地区历代长城,与这次对比来看,我所见到的甘肃地区明长城确实保存情况不如晋陕地区的明长城:

在大同地区我可以看到不少仍保留着外墙包砖的军堡比如得胜堡、镇宁楼;很多卫所至今还是人们的日常居所,比如老营城、右卫城;很多长城段落可以直接步行从一个军堡到另一个军堡,比如右玉县的长城徒步路线;连榆林这样的地级市,还保留着长达数公里的城墙和几座城楼,人们还在城墙下悠闲地逛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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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甘肃,从嘉峪关一路东进,连贯的长城已是少见,旅游宣传和我所见的连贯数公里的长城一共就4段——嘉峪关悬臂长城、山丹至永昌312国道沿线段、永昌金川河水库段、古浪泗水段。40个边堡卫所里,保留着外墙包砖的军堡极少,只有三岔堡因为留作仓库围墙而保存较好。只有硖口堡还有三户在内居住,其他要么残垣断壁人去屋空,要么荡然无存只剩地名和文保碑,像骆驼城、松山古城,虽然保存完好,但早已成为死去的历史,不再有活人居住的气息;土门堡还是很富庶的市镇,但原堡只剩一截墙;镇番卫(民勤县城)、庄浪卫(永登县城)各剩一截城墙和两个墩台;酒泉、张掖、武威各剩一个城楼(原址重建的)。嘉峪关是唯一的例外,因为“天下第一关”的盛名,所以营建得完备严整、气势雄浑,更胜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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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想观赏长城,相比山西和陕西,甘肃地区主要的优势在于地理地貌的独特性——戈壁上的长城、祁连雪峰下的军堡、乌鞘岭上的长城、西藏的长城……以及与汉长城、丝绸之路相伴而行的历史丰厚感。

相比鄂尔多斯和河套地区,甘肃地区主要的优势则是相对的连贯性,毕竟敕勒川阴山下和蒙古高原也很独特,河套地区还有战国、秦、汉、北魏、金、明等更多时代的长城,但甘肃尤其是河西走廊地区地理单元相对连贯,一条狭窄走廊贯穿东西,脉络十分清晰,不像鄂尔多斯和河套地区分割为高原、前套、后套好几片区域,也缺少一个大众所知的连贯线索去追寻长城,连续性稍微好一些的主要在狼山和乌拉山片区的秦汉长城,但比起明长城,在古建筑方面的信息又相对少一些。

晋陕长城、河套长城和甘肃长城对我来说还有一个共同的收获——它们都帮我与更多的同道中人联结在一起。走晋陕长城使我得以认识山西长城保护专家、“太原道”公众号的张老师。走河套长城使我得以与包头本地文史专家黄老师网上交流取了不少经。这次走河西走廊长城,先是在嘉峪关与本地资深“墙友”大河西流相谈甚欢,“墙友”这个词是他告诉我的,用来形容同样爱长城、追长城的朋友,也是他向我推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烽火台——酒泉航天镇北河湾水库中的花庄墩,深耕酒泉地区长城的他十几年来全靠工作之余的周末时间漫步荒野、追寻长城。他打开手机地图,打卡点密密麻麻,远远超过长城地图里标注的数量,让人肃然起敬,果然高手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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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在张掖城里,因为恰好也想走山丹到永昌和民勤的路线,又一位“墙友”慕先秦成为我的同伴,对长城共同的热爱使我们不约而同自来熟,很快就如同老友一样聊起来,他又给了我意外惊喜,原来他竟然是中国长城学会的专家、长城知识竞赛的亚军获得者,荒野漫步已经十几二十年,说起家乡甘肃更是了如指掌。正是他给我分享了《台北国图藏明代陕西四镇图说》,带我大饱眼福看到了形状奇特的毛不剌堡,还引荐了山丹的一位本土文史作家、新河书院的陈老师——又一位与俗务决裂全心书写大地的同道中人。

“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感情的厚薄是不以时间长短来衡量的,有些人虽然认识很久,却如同初识一般陌生,有些人刚刚认识,却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一见如故。正是长城把我们这些各在天一涯的人联结在一起,在追寻长城的路上,我们不是踽踽独行,而这更坚定了我们继续行走的决心。

03

为什么走长城

历史人类学家王明珂在《华夏边缘》里写道:

自古以来,中原之人对边疆有种种的观看角度﹕明代官员邓云霄在其九嶷山之行中对“各源猺洞长率厥丈夫、妇女百余人伏谒道傍”之帝国官方观看角度,清代县令姜炳章对于石泉羌民习俗所抱持“愿将花雨洗蛮风”的儒家教化观看角度。进入民国后,又有边疆考察者王元辉对川西岷江上游“那西边的地方少人识字,少人知道科学,更少人谈得成革命”之近代国族主义者观看角度,凌纯声、芮逸夫等学者之“湘西苗族的文化虽较落后,然在其保存的原始文化中并非一无可取”之早期人类学观看角度,至于今日,少数民族地区观光客之“原生态文化”观看角度。每种观看角度,都反映观看者自身的社会文化认同、认知体系及其时代情境﹔每一种观看角度所造成的印象与记忆,被书写、描绘及流传,造成不同的“边疆”。被观看的边疆之人,也在被观看时所感受的权力情境中,以及在阅读相关文本而产生的情绪、情感中,形塑或改变其认同——或不堪“蛮子”之讥而逐渐汉化成“汉人”,或成为以自身文化传统为傲的少数民族。

对西北边疆来说,我是一个中原来客,一个对边疆有着浓厚兴趣的中原人,我承认这使我难免被怀疑是文化上位者对相对落后地区的“猎奇”乃至“优越感”。曾经有朋友问我为什么喜欢边疆,过往的行走游记评论区也有一些读者意外,写这些文字的人竟然是一个南方姑娘。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从2016年初夏第一次见到呼伦贝尔草原,我就深深地迷上了那样的博大和辽阔,那样的天地使我感到一切都可以被包容、被原谅,一切都可以自由生长。我想,边疆对我来说意味着人离开了城市那样密集和压抑的空间,回归到自然之中,回归到最自然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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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继续走新疆、走内蒙古、走西藏,这些西北和青藏边疆除了地广人稀之外,还向我呈现出更多非正统“非主流”的生存状态。以我这次走的边疆地区为例,从祁连山到陇山、贺兰山、狼山,既是黄土高原、青藏高原、西域、蒙古高原四大板块的交会处,也是农业文明、高原农牧文明、绿洲文明和游牧文明几大文明的交界地带。河湟、河西、阿拉善、鄂尔多斯高原,数千年来都是北方游牧民族、青藏高原农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或冲突或融合的前线。这些交界地区就像一袭锦袍的缝合处,让我得以看到中原和中华是怎么被构建出来的,如果我们习以为常的正统和主流变得薄弱,生活会变出多少花样。

王明珂对此有过一个历史学者角度的表述:“探索'华夏’及'华夏边缘’各个区域性人类生态体系,以及它们因互动而共构的人类生态体系,可以使我们更深入了解整体中国历史发展的动态因素。”而对我这个非历史学者来说,与其说边疆是一种了解中国历史的工具,不如说了解边疆就是了解我的故乡、了解我自己。我很庆幸,我受中原文明养育,但我生在中原西南的“华夏边缘”,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并不只有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原文明。如今我从中原腹地走向北方的“华夏边缘”,我也有非汉人的身份使我可以免遭民族主义者的怀疑乃至攻讦:本身就来自“华夏边缘”,使我更容易被视为一个物伤其类者而不是一个炫耀者或猎奇者。

我之所以追随长城,正是因为长城即是边疆的实体标志——“长城代表华夏愿意积极保护的资源领域在北方的极限,华夏形成与长城建立之后,长城外游牧世界也相应形成。”沿着长城行走,是观察和理解边疆的一种最直观也最清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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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实际走完这16天以后,我对边疆的好奇和探索欲得到满足了吗?如今走在边疆地区,还能感受到民族和文明或交融或冲撞吗?

我最直观的印象,仍旧是边疆生产方式上的多样性——农业和畜牧业的错杂。在河西走廊的绿洲,一个个水库为珍贵的农地截留了稀缺的河水,春风还没有度过乌鞘岭,农人刚刚平整了土地,一粒粒种子刚刚钻过薄膜,扎进干瘦的土壤。在这土地尚未苏醒的早春时节,还有一些人忙着塞上牛羊:在松山古城、古浪泗水段长城、永昌金川河谷、酒泉文殊山中……我总是猝不及防打扰到羊群的进食或休憩,惹得它们齐刷刷抬起头来打量我。它们肆无忌惮地从长城的豁口上滚落下来,在古堡的边墙下一遍遍翻找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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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敬佩它们的主人,这些边疆原野上的人们,继续悠久的传统,结合了长城内外两种开垦大地的方式,这是他们在沙漠和雪域夹峙的狭窄走廊上找到的最恰当的生存方式。他们既农耕,也放牧,既有农耕民族的稳定和丰裕,又有游牧民族的灵活和冲劲。

农耕民族只要找到一块能够达到农耕条件的土地,他们就会在此定居下来,并最终繁衍出足够的人口来利用每一寸可以耕种的土地。有了稳定居所和足够人口,文化就可以不断积累、强盛。相反,“逐水草而居”游牧经济的分散化使得游牧民族在大多数时代都难以凝聚足够多的人口和资源,建立在军事和文化上都足够强大的帝国,万马奔腾只能带来军事上的优势,而“无恒产者无恒心”。因此,历史上所有享国百年以上的游牧民族,鲜卑、契丹、女真、蒙古,无不在“马上得天下”之后放弃了“马上治之”,稳扎稳打、学习和发展农耕文明,才做大做强。

农业文明的子孙像竹,也像水,既利万物而不争,又擅长以柔克刚绵里藏针。以为农民没有血性也是完全错误的,他们大部分时候的任劳任怨和安时守分不过是占有土地以后的知足状态,当没有得到满足时,对土地的饥渴可以驱使他们成为猛虎和饿狼,当被逼退到死角时,为了保护他们的命根子土地,他们可以迅速跨上马背,胡服骑射。

历史大多只呈现了不同文明的对抗和冲突,但对它们带来的浴火重生却轻描淡写。在农业文明内部,外力威胁把南北方、把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紧密团结在一起,形成了江河流域为核心的中央之国。在农业文明外部,正是融入了游牧基因的民族帮助中原文明最大限度地在大陆上扩张和传播,唐、元、清即是中原政权真正占领西域乃知中亚、建立军事乃至行政统治的时代,汉只是通商,明放弃西域,契丹人的西辽在中亚继续传承中原文明,使中国在中亚拥有了契丹这个传统名字。

任何一个融合了多种文明、占据了以蒙古高原和中原为两大重点的政权都会创造一个显赫的盛世。从这个角度来说,农业文明和其他文明、中原民族和少数民族的融合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必须。

幸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如今我们正身处这样的天地熔炉之中,亲眼目睹融合的发生。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智慧浅小的人只顾自身,以他物为贱,以自己为贵。在达人看来,自己和万物可以相互适应,故没有一物不合。这是我在沿着长城行走时一次次随着天地打开的胸襟。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理解了华夏边缘那些被磨灭的、被放弃的少数传统,在历史的风潮中,它们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我们这些还在走边塞的人,还在书写少数文明的人,只是想要记下历史的脚步和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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