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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栩 （作品：《焰火》，［美］理查德·福特 著，汤伟 译，收录于《石泉城》，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2月） 斯塔林在失业六个月后，产生了一个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他将会成为一个统计数字，“长期失业者”。“这个想法让他心生忧虑”。小说《焰火》即是在斯塔林的忧虑中展现了他活在悲伤与辛酸里的日常。可那个日常无论福特怎样不漏过一个个微小细节，始终跟斯塔林个人有关。福特的文字明白无误的确认了这点，日常的悲辛同斯塔林的个人感受挂钩，跟他人无碍。 失业后，斯塔林每天都生活在烦躁的心绪里，并不是独立节的临近，他才感到烦躁。只是临近独立节，在节日气氛渲染出的那种喜庆的背景下，斯塔林的烦躁特别具有了典型性。小说里，第二天就是独立节，头天中午，邻居的孩子们在街道上燃放鞭炮。要过节了，没人会去苛责孩子们闹出的动静，除了斯塔林。斯塔林真心希望家长们会出来管管孩子,可实际上，他不是被鞭炮的响声搅得心神不宁，是烦躁的心绪让他无法得到平静。 斯塔林和洛伊丝没要孩子，以后也不会要。斯塔林可能有过后悔，当他如今闲在家里，没有孩子的悔意难保不会成为他对日常生活新的在意。放在过去，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孩子这个问题。过去他有工作，有一阵子还很成功的时候，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在意一些足以令他陷入烦恼的问题。孩子是一个问题，雷纳和简同样也是其中的问题。 过去，斯塔林不会因为雷纳是洛伊丝的前夫就同他有什么过不去的。如今，斯塔林有了更多的时间在雷纳重新出现在他和洛伊丝的生活里而表示出自己的不高兴。洛伊丝听出了斯塔林的不快，仍然耐着性子向丈夫解释雷纳的来意。雷纳也许有一个机会，洛伊丝对他抱有一定的期待。就算那个机会并不实在，斯塔林也不该忘了自己是个成年人。 洛伊丝明了斯塔林的内在，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喜怒形于色的对人明示自己的好恶。那是在母亲身边待得太久的原因，闲下来的举止，于烦躁中依旧有着同他人相比极为明晰的辨识度。和善可亲——洛伊丝喜欢斯塔林的原因。 闲下来的日子里，斯塔林想过一些无聊的事。他想过简，他的第一任妻子。想过简做的一次人工流产。这次手术后，简得了腹膜炎。病愈后的简离开了斯塔林。失业的斯塔林在十五年后想起这些往事，映现在记忆里的是一幅幅流畅的影像。他没忘记自己曾经差一点有了孩子，也没忘记他第一次明白了爱究竟是什么。他更没忘记“他已经三十九岁了，想这些东西一点用处也没有”。 那些往事斯塔林一直埋在心底，未曾在洛伊丝面前化作后果不明的絮叨。洛伊丝知道一点儿，比如斯塔林“差点就有了一个”。那不算什么，在斯塔林对往事的调侃下，记忆里的东西不过是玩笑般的种种。既然决定了不要孩子，就得把这个决定契合成爱的一部分，如此，爱究竟是什么才会延伸出情比金坚的意义。 “好吧，那我们就一块儿漂泊此生吧，怎么样？”，洛伊丝不想得到什么答案，这句话的答案便是一个妻子把那颗心完全的放下了。这是妻子的欣慰，她没有选错人。洛伊丝知道雷纳是怎样的人，她和雷纳解除婚约并不是错误的决定。多年后，雷纳的重新出现，洛伊丝把他看做一个机会，全然在于对斯塔林爱的作祟。她希望斯塔林能和雷纳合作，做点事情。当雷纳还和以前一样胡说八道时，洛伊丝失望之余，把雷纳当成了一个闲谈的笑话。 讲笑话需要听众，这个听众非斯塔林莫属。洛伊丝想要丈夫振作起来，把关于雷纳的笑话讲得莫名的沉重。“可怜的老路易”。这就是如今的雷纳，仅仅活在前妻的怜惜里。斯塔林还有一个健康的胃，可以喝下添加利金酒，得了胃溃疡的雷纳，只能喝窝特加加椰奶。除此之外，雷纳身体发胖，穿起了中老年人的休闲服。洛伊丝的讲述让斯塔林在想象中勾画出一个已然走样的雷纳。那里面有斯塔林的庆幸，他还没发胖。这个意思就是，斯塔林还保有着一个可以示人的健康的面目，他的运气还没坏到恶劣的程度。 恶劣的运气肯定是自找的。就像雷纳那样，有了一个年轻的女友，在她面前，趴在地上学狗叫，运气也就流失殆尽。这是运气由好变坏的一种情况。洛伊丝讲述它，为的是营造开心的氛围。正是洛伊丝不用再和雷纳一起过，她才会拿他来说笑。斯塔林误会了洛伊丝的快乐，以为她在和雷纳重修旧好，他差点踏错了自己的步子，成为运气由好变坏的另一种情况。 营造开心，在洛伊丝所做的一切里都包含了对丈夫的爱。失业中的斯塔林，烦躁易怒，焦虑忧郁，疏于礼仪，言语无度，任其发展下去，这个男人的和善可亲将会失陷于悲辛的日常里。 无中生有的制造出一段好时光，最大限度的把悲辛遗忘，洛伊丝努力后的日常不正是如此。先着眼于眼前的绚烂，它是洛伊丝手里的烟花，“光芒四射地来到了人间”。带着温度，带着爱情，带着企盼完美的心愿。只为了一个人，她的丈夫斯塔林，用力在简单的心念里燃放关乎未来的积极信号。 2024.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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