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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攸七八岁时，父母接连去世，小小娃儿在坟前结庐，足足守孝九年。 祖父邓殷将朝廷的赐官，传给了邓攸。 后来郡守准备举他为孝廉，他推辞了，说，我有先人传承的王官，不能随便改变。 邓攸去拜访镇军将军贾混，贾混拿出一堆诉状来，让他做出决断，打算考量他实务能力。 邓攸说，评判诉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更厉害的应当是州郡安宁，使人无讼。 贾混觉得这年轻人出口不凡，很喜欢，便把女儿嫁给他。 此后，邓攸的风评越来越好，开始步入仕途，做了太子洗马、东海王司马越参军。 转任吏部郎，又擢升为河东太守。 永嘉之乱，西晋倾灭，邓攸也被石勒俘虏。 石勒曾被卖到山东为奴，恨透了晋朝官吏，攻破洛阳后，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尽数杀掉。 听说抓了二千石的河东太守邓攸，便派人召他过来，打算杀死他。 幸运的是，石勒营前侍奉的随从，正好是邓攸当吏部郎时的下属。 邓攸向他讨要了笔墨，说是要给石勒写封陈情书。 当年邓攸应该对这位下属还不错，下属不仅给他纸笔，还特意等石勒心情不错时，把书信送了过去。 石勒看了邓攸的书信，赏识其文采，决定不杀他。 石勒的长史张宾，微时跟邓攸有过交情，跟石勒说，邓攸的名望很高，善待他可以安抚旧晋人心。 石勒便把邓攸留在帐下，让他做了参军，还给他配了车马。 石勒外出打仗，把邓攸安置在车营中。 石勒下过严令，夜间禁止生火，违者处死。 邓攸的车子与胡人挨在一起，胡人夜晚生火，不小心烧毁了很多车辆。 有司来调查，胡人推说是邓攸失火，邓攸知道争辩不过，索性直接承认是自己冒失。 说弟媳妇生病了，要温酒服药，不得不生火，进而失火，甘愿接受惩罚。 石勒本就对邓攸有好感，又看他主动认错，便宽赦了他。 胡人见状，心里过意不去，捆着自己去见石勒，说冤枉了好人。 石勒大手一挥，都不计较，这事翻篇了。 胡人深感邓攸恩德，给邓攸送了不少牛马，邓攸坚决不受，胡人更是叹息敬服。 这年，石勒带兵过泗水，征战江淮。 邓攸趁机逃走，觉得马车跑得慢了，就把马车拆了，用牛马带着妻儿狂奔。 途中碰到贼兵，抢走了牛马，只得步行逃命。 乱世里各种破事频发，前途凶险，邓攸担心照顾不了那么多家人。 便跟妻子商量，我弟弟早亡，只剩下一个儿子，我不能不管。 但带着两个小孩上路，我们又不能兼顾，我决定带上侄子，不要亲儿子。 等我们安顿好了，将来随时可以再生儿子。 妻子哭成狗，但还是同意了。 邓攸带着侄子继续逃难，把自己亲儿子扔在路边。 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发现儿子一路跟了过来。 第二天早上，邓攸用绳子把儿子捆在树上，这下小崽子没法尾行了。 邓攸逃到了新郑，在当地坞主李矩门下呆了三年。 觉得没啥前途，准备离开，李矩不同意。 晋愍帝下诏，征拜邓攸为尚书左丞、长水校尉，李矩还是不放人。 邓攸索性趁着夜黑风高，一个人偷偷跑了。 李矩发现了，气得不行，过了很久，才把邓攸的家属送还于他。 邓攸后来跟着刁协、周顗等人衣冠南渡，去了东晋。 晋元帝任命他为太子中庶子，后为吴郡太守。 邓攸怜惜吴郡苦穷，自己带着米粮前去任职，不肯接受俸禄。 吴郡发生饥荒，饿殍满地，邓攸先是上表朝廷，请求开仓赈济。 又觉得等朝廷回复，百姓只怕要饿死许多，便擅自开仓放粮。 邓攸担任吴郡太守时，造福一方，深得民心。 朝廷调他回中央任职，走的时候，百姓依依不舍，拉着他的坐船不肯放手。 邓攸只得暂时停留，到了半夜，才偷偷离开。 吴郡百姓跟着跑去建康，向朝廷请命，说能不能让我们太守，再留任一年啊。 邓攸后来做了侍中，又改任吏部尚书，并出任护军将军。 王敦造反时，有人诬告，说邓攸跟王敦有染，晋明帝虽没有相信，但还是把邓攸安排了一个闲职。 二年后，邓攸病逝，皇帝追赠为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祠以少牢。 邓攸的一生，乱世不改气节，为官持正清廉，似乎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好人。 只不过，人前宽仁有德，暗处却是乍露狰狞。 易牙烹子献糜，齐桓公说这人爱我远胜过爱他儿子，认为其忠诚无比。 管仲却嗤之以鼻，烹了自己的儿子来讨好国君，这人完全没有人性，怎能重用。 竖刁为了讨好齐桓公，主动净身来显示忠诚。 管仲让齐桓公务必多多提防，竖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怎么可能真心忠于国家，爱戴君王呢？ 违反人伦的所谓道德都不是真正的道德，失控人性里的黑化投机，无法得到普世的认可。 邓攸顾及别人儿子，舍弃自己亲子，为的是一个好名声。 舍自己为他人，这是大义，但舍亲就远，便是伪善。 你考虑过你亲儿子的感受么，他在你心中到底算是什么？！ 亲生儿子都不爱，你还会真正地在意谁？ 好吧，你说这不算什么，当年汉高祖逼急了，也把自己儿子女儿推下车。 那往后的操作就更离谱了，儿子走了一整夜，哭哭啼啼地追了上来。 你还不罢休，索性把他绑在树上。 担心他死得不够快，担心他继续拖累你么？ 邓攸渡江后，妻子不再有孕，于是娶了小妾。 过门后，跟小妾闲聊，聊着聊着，发现是江北老乡，再问一下亲属名字，排论下来，居然是自己外甥女。 邓攸直接崩溃了，自认极有品德的人，做了如此荒唐事。 也不纳妾了，至死再无儿子。 谢安素来敬重邓攸，常常感慨，老天爷瞎了眼么，为什么让邓攸这么有道之人没有儿子？ 是啊，为什么呢？ - End - 良心 良知 良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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