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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冷笑了：太小看我了。谁说我总“吃”他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没“拿”他的东西？要不是我太老、他太小，我还要“穿”他的东西呢！
又不光是李嬷嬷。别人就没吃宝玉的？那糖蒸酥酪，本来是元春赐出来的，宝玉却让给袭人留着——为什么是“留着”？因为如果不特意吩咐，别的丫鬟们自然会分着吃掉。
豆腐皮包子是给晴雯的。晴雯娇纵，被吃了就会抱怨。但是以袭人的本分“省事”，也会要求宝玉“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替我剥栗子”。嗳，你别跟我说“袭人这么说，是为了转移宝玉的注意力”。转移注意力谁都明白，但能用“你替我剥栗子”来转移，就说明袭人可以指挥宝玉、可以吃宝玉的东西，习以为常。
别说李嬷嬷这奶妈、袭人晴雯这些大丫鬟了，就是小丫鬟小燕，在吃了之后（吃是宝玉允许的，“你吃了罢，若不够再要些来”），还又拿又要：“留下两个卷酥，说：'这个留着给我妈吃。晚上要是吃酒，给我两碗酒吃就是了。’”
古代虽然主仆阶级分明，但人与人相处久了，也可能产生一些超越阶级的感情。并且中国古代不搞分餐制，本来就是主子、尊长吃完，再给奴仆或晚辈吃的。《红楼梦》里“散众人”和赏菜是常例。其他文学作品中也写过不少。
张爱玲《创世纪》里就有这样的细节：“上房的一桌饭向来是老太爷老太太带着全少爷先吃，吃过了，全少奶奶和小孩子们再坐上来吃”。在自传性的《小团圆》里，她还引用了佣人常说的俗语：“君子不吃翻身鱼”，并且说了自己小时候的解读：“九莉始终不懂为什么，朦胧的以为或者是留一半给佣人吃才'君子’”——慈善的主子，甚至会故意给佣人留出好菜肴！
只有《小艾》里刻薄的吴家，才会“每天吃剩的鸡鱼鸭肉，她宁可倒了也不给佣人吃，说道：'给他们吃惯了荤的，哪天要是没有荤菜吃就要叽咕了！索性一年到头给他们吃素，倒也一声不响。’有时候骂烧饭的这碗菜做得不好，拿起来就往痰盂里一倒，道：'当是烧坏了就给你们吃了？偏不给你吃！’”不过尽管如此，也只是不给佣人吃好菜荤菜，剩下的素菜还是让吃的。
看了这些，你还奇怪李嬷嬷为什么总吃宝玉的食物了吗？ 宝玉的食物，本来就有一部分要给仆人们吃的。李嬷嬷只是提前了些、没等宝玉吃剩下而已。
“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她自以为有这样的权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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