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藏楼诗笺注》0798（一）

民国十六年丁卯（1927）  六十八岁

            【行止】

            一月，在津。

            三月，离津至沪。

            四月，上旬离沪回津。为溥仪进讲《通鉴辑览》。

            九月，请溥仪设书局纂《大清政要》。

十月，月初离津回沪。

十一月，月初离沪回津。

            【存诗】

            本年集中存诗二十三题，计二十八首。

0798-3

人日进呈三首  以下丁卯

一

竖子乱中原，适为英雄资_（1）。英雄何足道，贤圣难同时_（2）。皇清昔御宇，汤武其庶几_（3）。三王家天下，家法孰逮斯_（4）。战战以兢兢，十朝迄今兹_（5）。辛亥纲纪绝，大臣为奸欺_（6）。伤哉亿兆人，投畀虎与貔_（7）。剥极行当复，天道奚所疑_（8）。

【笺注】

据《郑孝胥日记》及此诗题，此诗作于民国十六年（1927）人日，即正月初七（2月8日，并进呈溥仪。

第一首诗，回顾了清朝十代帝王的统治，也着重描写了辛亥以来的动乱，既感叹圣贤同时的难得（其中当含溥仪要依仗自己的意思），并开解溥仪，认为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1）“竖子”二句：小人们搞乱了中国，正好成为了英雄人物的凭借。

“竖子”，小子，对人的蔑称。《史记·项羽本纪》：“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

“中原”，中国。《文选·张衡<东京赋>》：“文德既昭，武节是宣，三农之隙，曜威中原。”

“英雄资”，才能出众的人的有所作为的凭借。联系下二句，可知此处的“英雄”乃是中性而非褒义之词。资，凭借。《资治通鉴》：“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

（2）“英雄”二句：这些英雄那值得谈论？天子禹贤臣难以同时出现。

“圣贤”，圣人与贤人。圣人，此处为对天子的敬称。《礼记·大传》：“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贤人，指能为天子效力的有才德的人。  “圣贤同时”，语出《旧唐书·马燧传》：“朕每览上古之书，及唐虞之际，君臣相得。圣贤同时，日夕孜孜。”

诗的前描写动乱以来，国家成为了奸雄的舞台，感叹圣贤同时的艰难。

（3）“皇清”二句：大清皇朝昔日统御天下，和商汤与周武王差不多。

“皇清”，清朝的美称。清潘果《观星台》：“浑天最古位居右，西洋测景开皇清。”

“御宇”，统治天下。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诏策》：“皇帝御宇，其言也神。”

“汤武”，商汤与周武王。《易经。革卦》：“《彖》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庶几”，相近、差不多。《孟子·梁惠王下》：“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4）“三王”二句：夏商周三代开国君王，一家治理天下，治理的制度哪里能达到我清朝这样？

“三王”，夏、商、周三代开国君王。《文选·贾谊<过秦论>》：“上以安主体，下以便万民，则五帝三王之道，可几而见也。”

“家天下”，帝王将国家视为自己的私产，世代相传。《汉书·盖宽饶传》：“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

“家法”，联系上句，指帝王家天下的治国法度。

“斯”，此指“皇清”的“家天下”之“家法”。

（5）“战战”二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十个朝代，到了今天。

“战战”句，形容敬畏谨慎的样子。《诗经·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十朝”，指清代十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

从第五句到第十句，赞颂了清朝十朝的统治。

（6）“辛亥”二句：辛亥年，国家的制度断绝了，大臣使出了奸诈欺瞒。

“辛亥”，此指宣统三年，即1911年，是年爆发辛亥起义，清朝被推翻。

“纲纪”，国家社会的秩序与规律。《汉书·礼乐志》：“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纲纪有序，……人之所设也。”

“大臣”，此指袁世凯。

“奸欺”，虚伪欺诈。唐韩愈《送穷文》：“矫矫亢亢，恶圆喜方，羞为奸欺，不忍害伤。”

（7）“伤哉”二句：悲哀啊，亿兆的国民，投给了老虎和貔貅似的人物。

“投畀”句，语出《诗·小雅·巷伯》：“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投畀，投给。貔，貔貅。传说中的一种猛兽。

从第十一句到第十四句，痛斥辛亥之变袁世凯窃权，哀痛百姓陷入虎狼之口。

（8）“剥极”二句：“剥”卦到了衰弱顶点，就要到开始兴盛的的“复”，天理如此，有什么怀疑？

“剥极”句，《易》卦有剥卦，坤下艮上，表示阴盛阳衰。有复卦，震下坤上，表示阴极而阳复。后以喻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清 沈德潜 《说诗晬语》卷上：“隋炀帝艳情篇什，同符后主，而边塞诸作，铿然独异，剥极将复之候也。”

“天道”，天理、自然的法则。《书经·大禹谟》：“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诗的最后四句，激励溥仪不要丧失希望，物极必反，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