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译《大唐狄公案》的酸甜苦辣（上）

昵称52576270 2024-05-12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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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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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来元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翻译协会资深翻译家，曾先后任中国驻莱索托和驻纳米比亚大使。

出版《中东非洲不了情》《中国驻中东大使话中东·以色列》等著作两部，在全国报刊发表、转载文章400多篇次；出版由其主译的荷兰作家高罗佩著《大唐狄公案》、美国作家比格斯著《伦敦大侦探之死》、纳米比亚总统努乔马著《坚定不移》和由其独译的英国作家狄更斯著《艰难时世》（缩写本）等译著。

《大唐狄公案》译本由多家出版社出版、再版、重印20多个版次，是近40年来经久不衰的畅销书和长线书；被豆瓣读书评为9分高分，并被改编为电影、电视连续剧、选编、连环画、漫画、评书、广播剧等衍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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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

20世纪80年代初，在我的牵头和组织下，以我与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生胡明为主，和后来加盟的我的同事赵振宇，以及我的妻子李惠芳一道，花去5年业余时间，翻译了荷兰作家高罗佩创作的中国公案小说《大唐狄公案》。

这套约140万字的巨著首先由甘肃人民出版社于1986年2月、4月、6月先后分上、中、下三卷出版，其时书名为“大唐狄仁杰断案传奇”。

这套丛书含14个长篇、2个中篇和8个短篇。14个长篇为《黄金案》《四漆屏》《湖滨案》《朝云观》《铜钟案》《黑狐狸》《御珠案》《玉珠串》《红阁子》《迷宫案》《紫光寺》《铁钉案》《柳园图》和《广州案》；2个中篇为《断指记》和《飞虎团》（又叫《虎影人迹》）；8个短篇是《五朵祥云》《红丝黑箭》《雨师秘踪》《莲池蛙声》《跛腿乞丐》《真假宝剑》《太子棺柩》和《除夕疑案》。

我作为翻译此书的组织者和第一译者，有长年累月伏案“爬格子”的艰辛，有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的坚强意志，有报刊和出版社争抢我们的书稿带来的激动，有译作不断获得连载、出版的喜悦，有译作受到广大读者追捧而获得的欣慰，也有自己的合法权益不断遭到侵权者侵害的辛酸和面对屡遭侵权却百般无奈的苦恼，还有我们最终拿起法律武器维权并在艰难中不断进取而看到的希望。正可谓酸甜苦辣咸、喜怒哀乐悲，一言难尽。

义不容辞的责任

按高罗佩的原意，《大唐狄公案》的中文本应当是标准本，但由于种种原因，他的这一愿望长久未能实现。直到20世纪80年代初，笔者在南京大学外文系读书时的同班同学、后来成为伦敦大学东方学院博士生导师、四川大学终身教授、比较文学大师、符号学家、作家、翻译家、诗人的赵毅衡教授读了这部巨作的原著后，才首先撰文向中国读者作了介绍。

赵毅衡教授

该文题目为“脍炙人口的西洋狄公案”，先在《读书》杂志上发表，后被《人民日报》转载。因此，赵毅衡教授是将高罗佩的《大唐狄公案》介绍到它的故乡——中国来的第一人。赵毅衡教授本想亲自翻译此书，奈因他当时忙于赴美国讲学和深造，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我。

作者陈来元

我读了原著后，感触颇深。这么一部描写中国人、中国事，播扬中国古老历史和悠久文化传统的中国公案小说在我国尚鲜为人知，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十分遗憾的事。另一方面，我认为书中的侦破经验和推理方法对今天的公安、司法工作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同时认为，我作为一名外事、外文工作者，尽快将这部著作翻译成中文，奉献给中国广大读者，实在是一件义不容辞的历史责任。另一方面，这对促进中荷文化交流和两国在文化领域的友好合作也有积极意义。

鉴于上述诸因，在我的牵头下，我和胡明教授，以及后来加盟的赵振宇大使和我的夫人李惠芳历尽艰辛，用去5年的业余时间，一鼓作气完成了这部巨作的翻译工作。

说起翻译此书，我们在开始时并没有将整套丛书全部翻译出来的打算。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翻译全书工作量很大。这套书原著堆叠在一起足足有七八寸高，仅利用下班后的一点儿业余时间来翻译这部巨著谈何容易。

二是翻译《大唐狄公案》的难度很大。翻译它不比翻译一般外国小说——译者只要能看懂外文，现代汉语好一点就可以了。因为这是一部中国古代的公案小说，而作者又是用现代英语写的，故翻译起来实际上存在两次翻译的问题，即先读懂英文的意思，再将读懂的意思按古代公案小说的语言和要求进行再加工或再翻译。

因此，翻译此书的难点不在于能不能读懂外文，而是在读懂后进行“再加工”或“再演绎”。这就要求译者不仅要对我国唐代的方方面面多少有点了解，而且要有比较扎实的古汉语、旧体诗词功底，才有可能将此书译成有点古色古香味儿的、雅俗共赏的公案小说，而不至于译得不伦不类或白开水一杯。

比如书中的“我”，就要根据说话人不同的身份、其说话的对象及说话时的情况，意译、改译成“老夫” “本官” “本堂” “下官” “卑职” “犯官” “小老” “小生” “晚生” “在下” “小民” “小人” “小妇人” “奴婢” “犯妇”等等；原著中出现的军官均以军衔称之，如上校、少校、中尉等，但我国唐朝没有这样的军衔，所以在翻译时，就要按照唐朝府兵制下的折冲府、团、旅、队、火等军事单位及其相应的长官，即都尉、校尉、旅帅、队正、火长等去套。

此外，为使译文有点文采，我们有时不便对号入座地直译，而需要进行意译，甚至干脆进行再创作，目的是努力做到文学翻译要求的“雅”。

以《迷宫案》为例，为了文字雅一点，我将《迷宫案》中一段文字加工成这样：“我与倪公同窗同门，同作同憩，情同手足。”如将这段话直译成“我和倪先生是同学，教我们的是同一位老师，我们一同学习，一同娱乐休息，彼此感情很深，如同亲兄弟一般”，这样译并不是不行，但那就是白开水一杯了。

再如《迷宫案》里有一首情诗，是丁秀才写给他的情人（丁父的小妾）的，诗中描写比较污秽，但其中描写小妾胴体上的某些特征却是官府断定他们有奸情的重要证据。如直译此诗，有的地方有污眼目，故我给小妾起了一个“王月花”的名字，将此诗改译成这样一首藏头诗：

绣衾香罗帐，

温柔富贵乡。

情痴无章典，

心醉忘纲常。

月圆成鸾凤，

花好配鸳鸯。

心曲诉深闺，

肝胆照愁肠。

同样是一首情诗，但不俗、不黄，诗中描写的内容均可揭示丁秀才与其父亲的小妾通奸乱伦之罪，且藏于后4行诗句首的4个字“月花心肝”，则更是丁秀才与王月花通奸乱伦的铁证。

我们在开始翻译《大唐狄公案》时，心中无数，只知要译好这样的书，困难一定很大很多。我们出于这一层顾虑和担忧，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不敢多往远处想。但当我们将《四漆屏》作为首篇试译出来并首先在《天津演唱》杂志上连载后，立即在国内引起了强烈反响和极大关注。据说《天津演唱》因连载《四漆屏》，其发行量增加了一倍。

此后，《天津演唱》及全国各地的多家杂志社、报社、出版社纷纷给我们来函约稿，有好几家则派人专程赴北京登门找我们争（征）稿，弄得我们翻译此书也成了欲罢不能，故也只得一发不可收，一干就是5年，直至完成全书翻译。

为了翻译此书，我在那几年里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娱乐活动，每晚伏案“爬格子”，直到深夜。由于此书情节十分吸引人，我工作到深夜也睡意全无，但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才不得不停笔。

读者盛赞《大唐狄公案》

及其作、译者

《大唐狄公案》在“豆瓣读书”上获评9分的高分。在获评8.8分以上（含8.8分）高分的全国前10名侦探小说中，与《金色梦乡》《东方快车谋杀案》并列第三。广大读者对此书及其作者、译者好评如潮。只要在网上输入“陈来元”或“大唐狄公案”等文字，打开网页后就会看到读者、网友对小说及其作、译者的赞美之词。现摘录部分评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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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赞《大唐狄公案》

国学大师南怀瑾说：“这书很好，值得一看。高罗佩很了不起，虽然是外国人，但比很多中国人更了解中国。”

他劝友人说：“抽出点儿时间看看，就算是休息吧。不过，这书只要拿起来，就放不下了。”

读者“边城不浪”说：“说起外国侦探小说的翻译，我眼里最优秀的大概是三部。一部是群众出版社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二部就是陈来元和胡明翻译的《狄仁杰断案传奇》（即《大唐狄公案》)，单单看这部小说的文字，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外国作者的作品。”

一位名叫“好想看”的读者说：“鄙人于中学时偶借读此书，手不释卷，如痴如醉的情形犹在眼前。后十余年，欲求再读却不可得。于此黄金书屋得觅，真乃踏破铁鞋，妙哉，妙哉！”

一位叫“insttince”的读者说：“狄公故事实在是非常好的作品，我已经不止读过三遍了，仍觉得非常精彩。”

一位叫“Lei”的读者说：“我在十多年前念初中的时候就看过这本《大唐狄仁杰断案传奇》，比我国传统的公案小说不知高明了多少倍，简直是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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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赞作者

有读者评论说，书中鲜明生动的人物性格、跌宕曲折的故事情节，的确引人入胜，尤其是其中所蕴含的中华传统文化根底，令人叹为观止。

还有读者说：“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是荷兰人，所写虽然是中国古代公案题材，却熔东西方文化于一炉，将中西文化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突破中国传统公案小说在语言、人物、情节上程式化、类型化的藩篱，成功地展示了一幅唐代中国社会历历如昨的风俗长卷，堪称大家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