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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快乐
又是一年的新春佳节，看着那些返乡的游子，我羡慕不已。然而，返乡——于我而言，已成为一种奢望。于是，我只能将这份奢求与乡愁随着那匆匆的脚步飘回我的故乡…… 我的家乡在自贡市仲权镇一个叫“银河”的村子。 初三那年中考落榜，在家郁闷了一个暑期，看着别的孩子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去，我只能将眼里的那份希冀暗藏在心底。可最终，眼里的忧郁仍旧出卖了我。直到那夜我听到父亲的咆哮，然后是母亲坚定不移的话语：“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聪儿去上高中……”
我只记得，黑暗中，母亲的声音特别铿锵有力。 到了周一，我怀揣着母亲借来的一百多元钱，迈着轻快的步伐，跨入邻镇一所普通高中的校门。由于不确定我还能否上到学，我什么也没带。那晚，是我一个升入该校的初中同学让我和他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下午，当我聚精会神上着课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只见她背着一个竹背篓，里面放着一床白底红花的且褪了色的包单棉被，左手提着一个装了水瓶、口杯、香皂、牙刷等日用品的圆形竹篮，右手把一床卷好的凉席抱在怀里，满面绯红地站在教室门口，踮着脚，伸着头不停地向教室里面张望。她额头冒出的豆大的汗水正顺着脸颊直往下滴。 那正是我的母亲。
“妈——”我脱口而出，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在我的血液里翻腾。 我红着脖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不及经老师允许便向母亲飞奔而去。羞涩、不安、自卑……我心里就像打翻的五味瓶。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我顺势用手背帮母亲擦掉额头的汗水。看着她清瘦的脸庞，酸楚的泪水伴着心疼溢满了我的眼眶。 来到寝室，我倒来一杯白开水给母亲解渴。母亲却执意把我推开，以最快的速度帮我铺好床，草草吞下那杯白开水，催促我赶快回去上课，并再三叮嘱一番后才不舍地离去。 我挥手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噙了好久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回到教室，我的心起伏难平。想起母亲为我操劳的身影，我于心不忍，但对知识的渴求和对未来的憧憬，我又不甘心。唯有在今后的学习中以优异的成绩来回报母亲的深恩。
我总算没有辜负我的母亲。经过两年的努力，我的成绩由刚开始的十一名跃入前三名，数理化更是全校的佼佼者，在省、市多项竞赛中都获得过奖励。 高三那年冬天出奇的冷，从来不曾下雪的天气，一夜之间雪花纷纷。我穿着单薄的棉衣在教室里冻得发抖，以不停搓手，跺脚来补充身体的热能。母亲却穿着单薄的旧毛衣，顶着一路的风雪给我送来一件崭新的棉衣。我再一次含泪目送母亲踩着一地的冰雪离开校园，钻心的疼痛犹如针刺。后来才知道，那件棉衣居然是母亲用卖血的钱给我买来的…… 从此，我深感我肩上扛着的重任，我要对得起这么多年为我默默付出的母亲。 然而，命运总会捉弄人。正当我们进入高三冲刺的学期，由于师资力量薄弱和招生困难，学校不得不宣布年级解体。我因家境贫寒，没有条件前往城里的重点高中插班学习，只得回到家，整日面对那片荒芜得再努力耕种也长不出几粒粮食的土地。
我开始一蹶不振，再也看不到三月灿烂的阳光，闻不到春天的芳香，整日沉默寡言没有笑容，常常对着那些高中的书籍发呆，还一度患上了抑郁症。是母亲发现了我的变化，想方设法为我排解内心的苦闷和压抑，甚至还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为我买回相关的药物，治疗我的抑郁症。 那是三月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母亲趁着父亲睡熟的当口，偷偷来到我的床前，给了我两瓶白色药丸，同时塞给我一百块钱，语重心长地说：“聪儿啊！到外面去透透气吧。妈借了些钱，你拿去，跟着小二哥他们去省城看看吧。他们搞建筑，每月下来有一两百的收入，半年后还是有千把块钱。妈再给你凑点，下年咱再到城里好的学校去补习。来年秋天，说不定咱真的就可以坐到大学教室了……” 我默默憧憬着母亲为我展望的美好未来，泪眼婆娑地哭倒在她的怀里。 “儿啊——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妈只有这个能力，不能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只能靠你自己。你不能再待在家里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你给毁了……” 母亲一脸悲戚，眼里却充斥着刚毅和坚定。我伏在母亲怀里，感受着母亲赐予我的无穷能量，迎接着下一个崭新的黎明。
第二天，等父母前脚上山做农活，我后脚抄起几件衣物便离开了家门。远望着山上劳作的母亲，我咬破嘴唇，控制着不让眼泪流出眼眶。但终究，那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模糊了我的视线。 正如母亲所预想的那样，补习一年，我如愿地收到了重庆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自此，母亲脸上荡漾起了从未有过的笑容。 就在我憧憬着未来找到一份好工作后，能好好孝敬母亲的时候，厄运却悄然而至。 大四那年秋天，林寒涧肃。我正忙着准备考研，故乡却捎来母亲胃癌晚期的噩耗。我如雷轰顶，呆立了十多分钟才回过神来，眼泪如泛滥的洪水，从重庆一直流到家乡母亲的病榻前。
母亲弥留于世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痛苦、最无助的。面对医生下达的死亡判决书，我只能跪哭在母亲的床前，忍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唯有向母亲讲述我在校园里的荣誉和成就，以减轻母亲由于疾病带来的痛苦。在母亲眼里，那段日子却是她最满足，最快乐的记忆！ 母亲最终还是永远地离我而去，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作为儿子，我如今虽然出人头地，坐上了重庆莱美医药公司药剂总工程师的位置，且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各大药剂生产公司所争取的对象，得到了荣誉和财富，也得到了各界人士的认可，但我却时常遭受良心的谴责。我没能在母亲有生之年尽到一点孝道，那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和痛苦。我知道我是个不孝子，我是个罪人…… 又是一个合家团聚的除夕夜，母亲已入土为安二十五个春秋，我望着满城的霓虹思念母亲，思念那个为我奉献一生的女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却只想说：“天下母亲一般亲！天下最无私的爱是母爱！天下最亲的人永远是母亲！”
——此文发表于《龙湖》2024年1期 
 作者简介 王利萍，自贡市微型小说协会会员、自贡市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沿滩区故事作家协会会员。处女作《落花》入选当代优秀作品选，长篇小说《走在幸福的边缘》发表在番茄免费小说平台。将平凡生活过成诗意人生作为人生信条，用文字诠释生活，活出最真实的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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