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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牙齒不好，每疼撫頰不能抑，甚至睡中驚坐起，其中滋味自知。牙齒掉落已有多顆，忍痛低吟，遂成此集。 齒痛感作 年雖青且壯，身健齒不健。齒痛搖欲落，齒疏非我願。 疼痛恐其落，落後不堪看。惜齒祈齊全，勿使留遺憾。 編貝令人喜，齟齬令人厭。昌黎暮年時，曾經作詩歎。 若無好牙齒，處處添憂患。猛獸逞其威，亦賴齒如劍。 好齒伴一生，誠然為所羨。 （2017年2月20日） 哀齒 嗚呼齒神何薄我，二十有幾齒坎坷。惡勢襲齒來何速，其情其形眉燒火。 如何傾頹奪健碩？衰齒搖搖唯欲墮。兩兩三三失堅銳，已是弗能耐瓜果。 物本相牽俱榮損，齒失之後顏難妥。皓齒內鮮何其珍，暗裏含酸羨其媠。 喑啞之痛自承受，病起之時不安坐。齒應有語妬舌曰:嗟哉白者多薄命，柔者真能長好麼？ （2019年12月5日） 後哀齒 齒痛無時來擾我，希願哦詩痛緩之。以手扶面不安坐，行亦不得些許怡。 動蕩衰齒非一二，最是欲哭無淚時。 如絮風中無主飄，如露葉末欲墜離。 如飲者倒睡將傾，如燭焰芯盡苗低。渾欲除之而後快，又恐口中失所依。 縱有義齒來相替，新何及故稱心宜。痛魔思我何殷勤，如影隨形唯恐遺。 不招即來揮不去，徙倚纏綿藤附枝。唏噓安得如汝固，摧磨擊折猶自持。 （4月21日） 三月二十一日落一齒，有記 無端落一齒，猶如花瓣墮。墜地聲鏗鏘，又如玉珠簸。 熟料盛年時，衰兆先加我。天乎天乎，莫令我心先朽枯。 （2020年4月13日） 戲齒歌 一齒已落形神消，更有二齒動搖搖。動齒告危勢燃眉，神之人兮亦無招。 唯以歌詩祭逝者，兼憐存者相依牢。我今未有生花筆，粗書幾句訴心潮。 祭汝忽然棄我去，一種淒涼把我澆。二十年來如一覺，未及回神見爾凋。 姑射仙子餐風露，屈原食英遊雲霄。蓋天欲我遠煙火，故令我牙成早夭。 我亦豈戀浮華者，意欲會真訪藍橋。玉粒金蓴不足貴，自愛芝香野泉漻。 束貝含犀真堪羨，皓皓之白是奢饒。謾道食熊嚼龍肉，先憐口中眾瓊瑤。 身在病中才知健，事非親曆即還遙。忍疼作歌看樂天，惡疾強拔有溫嶠。 最是有口道不得，難言之隱暗中燒。是失是得且隨緣，不用含慍手撫腰。 雖言彭殤皆妄作，終是實有勝虛飄。若是生涯可以測，誰司爾命着手調？ 向來身在無常裏，昨日今日豈輕描？爾亦有情應憐我，相依相存晝與宵。 去矣去矣不可留，高懷永結蓀與蕉。惦汝我今來相送，葬汝土中陳歌謠。 辭曰“托體同山阿”，此後不知有喧囂。人有葬花儂葬齒，一樣癡心吊美劭。 眼前天地何悠悠，人生樂事總寥寥。爾應來世無遺憾，必能長健度新朝。 或助美人增其妍，或助蛟鼉增其驕。白者堅者終有用，彼時無忘續高標。 爾今於此碧山中，石朋木友了蕭條。吾歌言意盡於此，明日吾身任飄颻。 （藍橋：指裴航遇仙女雲英處。 樂天：白居易詩“頭痛牙疼三日臥”，牙疼連帶着頭疼，唯有寫詩緩解。 溫嶠：《晉書·溫嶠郗鑒列傳》“嶠先有齒疾，至是拔之，因中風，至鎮未旬而卒，時年四十二。”） （2020年4月18日） 自觀齒感作 一齒昔已落，二齒今動搖。其餘欹倒勢，雖固色先凋。 未來付憂慮，氣色恐難驕。牙齒如花瓣，一時爛昭昭。 我齒多不健，我福竟難招。隨遇而安矣，勿使魂暗銷。 （2021年2月7日） 複落一齒詩以記之 三月初四日，吾複落一齒。更有二齒鬆，渾然欲墜勢。 齒落摧心腸，惡勢憂來日。嗟哉人生路，尚未成家室。 老天真戲我，哭笑皆不是。真欲我學仙，吸風飲露矣。 吸風飲露兮，遺世而獨立。 （2021年4月15日） 又落一齒書感 砉然一齒落，使我無顏色。“天雲胡不開？”“少年胡為得？” （2022年9月8日） 齒複落，止今已失四顆矣 紛紛紛紛紛，茫然不知對。悲哉憐宋玉，能解搖落味。 既遭崰嶷貌，複有卼臲累。三視愁殺人，歎喟天不會。 亦知榮枯理，毋乃甚急潰！靈異不可見，怎得長無謂？ （2022年10月15日） 12月4日齒落 枯榮嗔天公，無端遣窮鬼。欲去不能去，欲就怯滋味。 舊憂已不堪，複被新憂醉。失我胭脂山，至令無顏色。 亡我祁連山，至令不蕃息。忽忽存若亡，凝衰顏凋極。 行路難如棘，安得添羽翼？飛到華胥國，離形遠六賊。 與恍惚一體，無白亦無黑。與虛無共化，不用哀南北。 ─────────────── 六賊：指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謂此六根妄逐塵境，如賊劫財。《雜阿含經》卷四三：“內有六賊，隨逐伺汝，得便當殺。” （2022年12月4日） 又落一齒 蒼天真戲我，屢次奪我齒。口福一朝稀，肉味遠我矣。 斯齒一去不復還，斯世與我何曾密。齒雖離我去，我心不忍棄。 葬之山之麓，付之於大地。 （2024年2月2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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