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篇文章中,柳诒徵先生讲的是“读书明理”与“通贯古今”之道,并为当时的青年们开列了两个思想“药方”的“合剂”。“合剂”的基础,则是清儒阮元与恽敬两位先生的“古方”。 阮元先生的“古方”,是“融洽经传,参验古今”;恽敬先生的“古方”,是“察凡庶、赴时势、考通方”。 柳诒徵先生准确地把握了时代青年的思想病症,在开列“药方”的时候,一方面沿用了阮元先生的“古方”,另一方面又把恽敬先生的“古方”反用,变成了“尊圣贤、从古昔”,认为“必双方剂之,始得其平耳”。 阮元先生“融洽经传,参验古今”的“古方”,实际上是一个针对古今中外学者的“通方”,如果用医学来比喻,犹如健康专家要求普通人注重基础营养的均衡。 恽敬先生在《三代因革论》中所开列的“古方”,是针对乾嘉时代学者之弊病而言的。乾嘉时代的学者,其优点固然不少,然其不足之处,即在于恽敬先生所说的“过于尊圣贤,而疏于察凡庶,敢于从古昔,而怯于赴时势,笃于信专门,而薄于考通方”。 在柳诒徵先生看来,民国时代的青年们则是“过于察凡庶,怯于从古昔”,往往称廿四史与《资治通鉴》为“帝王家谱”与“帝王教科书”,以为“俱可不读”。按照笔者的理解,“过于察凡庶,怯于从古昔”的思想倾向,相对于乾嘉时代的学术而言,可以说是一种“矫枉过正”的“虚火”。 针对青年们的“虚火”,阮元先生“融洽经传,参验古今”的“通方”虽然“尤为青年所当法”,但还是稍显平和,不太够用,所以柳诒徵先生加以“尊圣贤、从古昔”之“方剂”,通过“滋阴”的方式来“清热”,以治青年们的“虚火”。从这种“方剂”的组合来看,柳诒徵先生不愧为古人所谓之“儒而知医”者。 柳诒徵先生“开方”的时间,是在西历一九四八年,正值国共两党大规模的军事决战。尽管有柳诒徵先生的“良方”,但在当时的青年当中,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会把这一“良方”当做一回事。同样在这一年当中,柳诒徵先生当选为第一届的中央研究院院士,但在远方的隆隆炮火逐渐逼近的时候,即使是新当选的院士们,恐怕也很难专心治学。 在柳诒徵先生写作这篇文章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十余年。在这六十余年当中,人们先后经历了暴力革命的“改朝换代”、无休无止的政治运动(包括“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和“一切向钱看”的经济大潮。其中既有“古有是事而今人袭之而不自觉者”,亦有“古已垂为大戒,今人明知而故蹈之,且讳其失而饰之者”。 近些年来,学术界又经历了“史无前例”的“高校大跃进”和“学术大跃进”,所以就大多数青年甚至中老年人而言,思想上的“虚火”依然严重。柳诒徵先生当年的批评,依然切中于时弊,他开列的思想“药方”,正可以医治今人之病。 岁次甲午西历二〇一四年七月作于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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