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1985年参加高考，是L第五次踏入考场，他的心中既充满期待，又感到一丝紧张。 考前两天，母亲陪着他来到县城姨娘家暂住，姨娘让他睡在表哥的房间里。表哥大学毕业后进入省城一家报社上班，平常很少回家。成功的表哥是自己面前一根高高的标杆，时时激励着他，也给他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晚上躺在表哥的床铺上，往事涌入脑海，像窗外恣意生长的草木一样不可遏制。 作为父母的长子与唯一的男孩，L虽受到父母的偏爱，可同样要做各种家务活。父亲在县城一家厂里上班，母亲要在生产队做农活挣工分，家中的许多事情需要L与两个妹妹共同承担。拾柴、担水、做饭、扫地、喂猪、收拾猪圈、打理菜园， L与他的妹妹样样干得得心应手，无意中这些活计培养了L较强的动手能力。 那时，乡下孩子们最大乐趣来源就是融入大自然。春天，到池塘旁钓鱼、钓泥鳅；夏天，带着脸盆、竹篓去沟渠里戽水捉鱼，天热时，到灌溉渠与深水塘中去游泳；秋收，到收获后的田地里捡稻穗、寻花生、挖山芋；冬天，在冰面上滑行，在雪地上觅野兔。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甚至课外书都很难见到的年代，大自然给予乡下孩子们的快乐是单纯而热烈的。 1979年7月，L初中毕业，中考成绩优秀，考取了镇上完中。高中两年，进入青春期的L常常情不自禁对异性想入非非，很难专注于自己的文科课程，1981年高考失利。而姨娘家的表哥在县一中毕业，同年参加高考，考取了安徽大学。巨大的反差让L无地自容，他决定复读，无论如何也要挤过高考这座独木桥。 尽管复读时成绩有明显提升，可两年高考依然发挥失常，与大学无缘。1983年高考落榜后，L决定外出打工，到建筑工地上学做瓦匠。干了半年，父母再也无法忍受让唯一的儿子到工地上吃苦遭罪，在他们苦苦劝说下，L春节后再一次踏进高考补习班的教室。社会上一年的历练让他心理上强大了许多，1984年高考，L的分数已经很接近中专线了。他决定离开镇完中开办的高考补习班，转到县一中补习学校复读，一年潜心苦读后，自我感觉进步飞快。 1985年盛夏，高考前夕，躺在表哥的床上，回首往事，L感慨万千。他暗中叮嘱自己，不要紧张，只要自己正常发挥，就一定能够考取大学。 7月底高考成绩揭晓，L考了450多分，最后被马鞍山商业专科学校企业管理专业录取。他欣喜若狂，五年来压在父母心头的巨石终于被彻底掀去。 马鞍山商专毕业后，L被分配到一个乡镇米厂上班。一开始企业效益很不错，可到了90年代，当粮食市场完全放开后，企业经营变得异常困难。L迅速通过在金融系统已是中层领导的表哥的帮助，调到县交通银行信贷科。很快地，L找到了一个家境非常优越的女孩成了家，不久有了自己的儿子。凭着自己踏实肯干的工作作风，凭着表哥家和媳妇家的人脉资源，十年后L走上了信贷科主任的岗位，事业与家庭都顺风顺水。 历史的列车驶入21世纪，县域经济开发区的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企业要发展，最渴望的是获得资金上的支持，于是一些私营企业主找到L，约他吃饭，饭后打牌，有意无意地输钱给他，一个不差钱的人却受到了金钱的宠爱。 牌场上的春风得意让L产生了错觉，他觉得自己牌技很高，于是寻找机会涉足更大的赌场，一次次输得惊愕不已，血本无归，家里的存款以看得见的速度在锐减。 妻子发现了异常，劝丈夫远离牌局。牌场上只有输赢与对人间真情的销蚀，不会有任何好结果。L虚应着，可他心中仍一直想着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市场、开放、金钱、欲望等等物质上的贪婪与精神上的扭曲叠加在一起，构成了现实世界的一片光怪陆离，像夜晚街头闪烁的霓虹灯一般绚丽多彩，令人迷恋。 L依然背着妻子一次次步入赌场，时间不长他便输掉了手头的所有存款，他又利令智昏地借上三十万元高利贷，不长时间又输得精光。 L向亲朋好友借钱，想尽快堵上高利贷的巨大窟窿，可所有人都认为他在开玩笑：他工作薪酬高，家里底子厚，怎么沦落到四处向人借钱的悲惨境地呢？人们只是听闻他喜欢打牌，莫非在赌场上栽了跟头？几乎所有的人都委婉拒绝他借钱的请求，L一下子陷入绝望中。 高利贷主一次次催他还钱，L心神不宁，工作上屡屡出错，银行行长已与他面谈好几次。 最后，L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辞职，与妻子离婚，独自一人离家出走，到外地去躲债，去谋生。 L最先选择新疆，那里离家很远，无人可以找到他。后来他又到重庆。他到建筑工地上做瓦工，到企业里打工，做过保安，过年也不敢回来。在租住房里，L孤独一人凄凉地啜饮着自己酿造的生活苦酒，对沉湎于赌博而导致自己背井离乡而后悔莫及。 长期漂泊不定的生活使L健康状况迅速恶化，50岁那年，在重庆，一场重疾最终夺去了他的生命。他的刚刚22岁的儿子与他的表哥到重庆为他办理了后事，并将他的骨灰带回故里安葬。  作者简介  张勤丰，张勤丰，中学教师，文学学士，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 扫码关注,阅读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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