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牛背上的牧童

牛背上的牧童

冯正平

    离开故乡朱家角四十年了，每当我走在阡陌的河边，总会回想起童年骑在牛背上的小伙伴。如今，乡村房子大都是新造的，路也修整得平坦干净，只是河里看不见游水的鸭子，农舍闻不到鸡鸣，田间不见了牛的影子，当年的牧童怕也已是昨日少年今白头了吧。
    小时候，我的家在朱家角镇上，离镇三里外我家有一块地，种着毛豆与地瓜。记得小学二年级时的一天，祖母和品泉伯要去收庄稼，我嚷着也要去，品泉伯把我安置在船舱，叮嘱我“坐好了，不能站起来！”就摇着船出发了。船儿摇摇晃晃地到达田地旁。祖母和品泉伯拔毛豆、采地瓜，我就在旁边玩耍。庄稼是半年前种的，庄稼长、草也长，四周有篱笆，草长得鲜嫩茂盛。两个放牛娃见篱笆门开着，就骑着牛进来了。

作者油画作品

    他俩一个比我大一点，另一个与我差不多。那牛瞪着鸭蛋大的眼睛，边吃草边呼呼地喘着气。我好奇地看着骑在牛背上的牧童，禁不住问：“牛背这么高，你们是怎么爬上去的？”那个大童拍着牛背大声喊道：“抬头！”这牛停止了吃草，把头抬起来了，牛头就与牛背一样平，牧童就顺着颈部爬到牛头上，然后大声道：“低头！”牛又慢慢地低下头，牧童轻轻一跃就到了地上。大牧童又说：“想不想骑一下？”我不敢。他跳下牛背，拉着我的手放在牛肚子上说：“别怕，你摸摸它！”我拍拍牛肚子，感觉硬硬的，牛毛很粗，抓在手中有点痒，牛儿只管吃草，这让我的胆子壮了不少。他又喝令牛低头，我战战兢兢地从牛头爬上牛背，牛背圆滚滚的又大又宽，牧童拉着牛绳，牛慢吞吞地踱起方步，我仿佛骑着头大象，兴奋极了。渐渐地，我们熟悉起来了，牛儿吃饱了，他们要回到河对面的家里，我说：“没有船，没有桥，怎么过河？”他们神秘兮兮地一笑：“你看着吧！”说完就骑着牛，一颠一颠地走出大门。

    只见牛儿驮着牧童，驾轻就熟地走到一处平坦的河岸，然后慢慢走向河心，河水渐渐地没到牛背，牧童就在牛背上站起来，水越来越深，牛背沉到水中，只有牛的两个鼻孔和牛角露出水面，河水漫到牧童的膝盖，我的心跳到嗓子眼，可他们不慌不忙，悠闲自得，甩着牛绳，大声叫喊着向我打招手。过了河心，牛背慢慢地浮出水面，接着牛身也露出来了，两牛一前一后上了河滩，牧童跳下地，牛儿抖掉了身上的水珠，牧童再骑上牛背，牛儿踏着碎步隐没在绿树环抱的村子里，我呆呆地望着，直到看不见他们。
    如今，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依旧，却再也见不到牛的影子和牛背上的牧童了，教人平添几分怀念。

作者简介 :冯正平,1949年生.上海市中学高级教师，上海市美学会会员、上海市颜文樑艺术促进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青浦区美术家协会会员、九三学社社员。高中六七届毕业生，插队于上海市青浦县朱家角公社；1974年抽调至安亭师范学习；1975年任青浦县教师进修学校美术教师，职后进修取得了华东师范大学中文与美术本科文凭；1988—1990年赴日本留学；回国后担任青浦区教师进修学院美术教研员，并晋升为中学高级教师，2009年退休。在全国、市报刊杂志上发表美术作品50余件；在全国、市、区级教育刊物上发表美术教育论文二十多篇，并获全国、市级奖多项。出版散文选《九安随笔》、小说《小镇知青》、画册《冯正平美术作品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