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藏楼诗笺注》0801

0801-2

杂诗  三月廿五日

一

去年未见花，今年归非早_（1）。留花若相待，寒雨兼可恼_（2）。残妆偶映日，一顾殊草草_（3）。雨中已堪怜，放晴花又老_（4）。傍檐复临池，二株稍娟好_（5）。因寒却成瘦，含艳奈微缟_（6）。盛时嗟非盛，坠片忍遽扫_（7）。

【笺注】

据此诗题后的小注，可知此诗作于民国十六年（1927）三月廿五日（4月26日），《郑孝胥日记》未记作此诗。此时郑孝胥已于三月初六日（4月7日）由津至沪。

此诗描写了归沪所见花开已晚，况值寒雨中的瘦损可怜之状，表达了对花开已非盛时的感慨。

（1）“去年”二句：去年没看见园中的春花，见年回来不是太早。

“去年”句，指去年即民国十五年（1926）春，郑孝胥在津未回沪，所以未见到沪上海藏楼的园花。

“今年”句，此指郑孝胥今年即民国十六年（1927）三月归来，对于看春花来说，时间有些晚。

（2）“留花”二句：留下的花，好像等待我，雨寒又令人可恼。

前四句叙述去年未归，今年归来已晚，犹有花相等，只是寒雨令人烦恼。

（3）“残妆”二句：像残妆的美女，偶然映着日光，特一看显得特别地愁苦。

“残妆”，指女子残褪的化妆。唐张谓《扬州雨中观妓》诗：“残妆添石黛，艳舞落金钿。”此形容花残。

“草草”，忧劳的样子。《诗经·小雅·巷伯》：“骄人好好，劳人草草。”汉毛亨传：“草草，劳心也。”

（4）“雨中”二句：雨中已经值得可怜了，放晴，花又显得老了。

（5）“傍檐”二句：靠着房檐又临着水池，有两株稍稍清秀美好些。

“娟好”，清秀美好。唐韩愈《殿中少监马君墓志》：“幼子娟好静秀，瑶环瑜珥，兰茁其牙，称其家儿也。”

（6）“因寒”二句：因为寒冷就显得更瘦，含着娇艳，无奈微微苍白。

“微缟”，微白。缟，白色。

从第五句到第十二句，描写了寒雨中花的瘦损可怜情态。

（7）“盛时”二句：可叹不是盛放的盛时，坠落的花瓣，那忍得快些就清扫！

“坠片”，此指坠落的花瓣。

后二句，感叹花已非盛时，不忍扫落花。当亦有人生盛时不在的感慨在内。

二

一月凡几日，默数我将去_（1）。缺月渐如钩，徘徊惜向曙_（2）。友朋见不易，简要择所语_（3）。家人话稍繁，欢喜若初聚_（4）。小别虽甚惯，世变良可惧_（5）。共夸吾未老，自省入迟暮_（6）。检书且拂案，莫动起坐处_（7）。秋风我复归，此景还成故_（8）。

【笺注】

    第二首诗，描写了自己回沪与亲朋交往的情形，表达了对沪居的恋恋不舍之情。

    （1）“一月”二句：一个月，一共有几天？默默数着，我将要离开了。

（2）“缺月”二句：不圆的月儿渐渐弯如钩，徘徊着，怜惜她走向天明。

“缺月”，不圆之月。唐杜甫《宿凿石浦》诗：“缺月殊未生，青灯死分翳。”王洙注：“缺，残也。”

“徘徊”，流连。唐李白《月下独酌》诗：“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首二句，表达自己回来将近一月，就将离去，珍惜每一天的心情。“惜”之一字，兼人与月而言。

（3）“友朋”二句：友朋见一面也不容易，选择着说些简要的话。

（4）“家人”二句：家人的话稍微多一些，欢喜地像初次相聚。

从第五句到第八句，描写回沪与亲朋相聚的情形。

（5）“小别”二句：短时间的别离，虽然很习惯了，世间的变动真是可怕！

“世变”句，此年（1927）有北伐军北伐之事。

（6）“共夸”二句：共同夸我不显老，自己想来，已进入晚年了。

“迟暮”，年老、晚年。《楚辞·屈原<离骚>》：“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从第九句到第十二句，感慨世变与年老。

（7）“检书”二句：翻检着书籍，又拂净书案，不移动我起坐的地方。

“检书”，翻阅书籍。唐杜甫《夜宴左氏庄》诗：“检书烧烛短，看剑引杯长。”

（8）“秋风”二句：秋风起来，我再回来，这景象还要是老样子。

“秋风”句，此指郑孝胥打算秋季再回沪。此年十月郑孝胥确有回沪之行。

诗的最后四句，表达自己秋后要再回，喜爱自己沪居老样子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