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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远道而来

 singer0852 2024-05-13 发布于北京

岳强

小茶在沙龙里抱怨:“天太冷了,冻得想哭。”这话不胫而走,被春天听到了。春天从遥远的地方翻山越岭而来,想看看到底有多冷。冷吗?窗外的连翘和迎春花盛开,一片金黄。看来因路途遥远,导致了一场误会。

雪莱在《西风颂》中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一种猜测,饱含热切的向往,但不确定的因素还有很多。可以肯定的是,尽管春天长途跋涉,迟早都会抵达——冬至过后,白天一点点变长,这就是春天行进的节奏。

春天的情商高,走到哪里都受欢迎,《映山红》一开口就是“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春》一起笔就是“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太多人赞美春天,为此穷尽溢美之词,用粤语来形容,他们是春天的“拥趸”;用娱乐圈的话来形容,他们是春天的“粉丝”。尽管春风里夹杂犹疑的寒意、突袭的沙尘、不定的雨,但他们不在乎。

读完雪莱的《西风颂》,我到寒冬里寻找春天。踏过山冈和平原,脚下的土地坚硬如铁,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乌鸦蜷缩在枝头,哪里有春天的影子?护林员裹紧旧式军大衣,在呼啸的北风中踽踽独行,他在用脚步丈量冬天的长度。翻过一座座山,我在满目枯寂中迷了路,凭着手上那根结实的登山杖,不停敲打前方的灌木和齐腰高的枯草;灌木和枯草在一声声脆响中纷纷断落,为我让开一条路。草木之所以容易折断,是因为缺乏韧性,看来春天还很远。

枝条柔软,并且泛出柔和的青色光泽,大抵在惊蛰过后。那时,空中的飞鸟更加灵活,飞行的轨迹更加流畅;河畔、山坡和郊野公园的地面也松软许多,散发出一种土腥味;山桃花在春风的怂恿下次第开放,异香扑鼻;山桃树下的诸葛菜也会开花,那片与富贵沾亲带故的紫色,使诸葛菜完成了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因为它有了全新的名字——二月兰。

假如有淅淅沥沥的春雨飘落,花香会被雨水裹挟,流到土里,那样,土地就有了芬芳。在林黛玉的《葬花吟》里,埋葬桃花的地方叫“香丘”,而在我游走的老山郊野公园,桃花零落成泥,成为树的养料,根本不需要坟茔。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中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其实老山郊野公园的山桃花也可以拿到深巷卖,但深巷又在哪儿?

山桃树是与松树混杂而生的,在苍翠松枝的衬托下,山桃花越发洁白。松树下铺着一层干枯的松针,间或有几个残破的松塔,荠菜、青蒿、蒲公英、白屈菜从松针下钻出。野草发芽通常被视为春天到来的象征,这里最先发芽的却是野菜。“芳草碧连天”,是后话。

在哈佛大学的讲台上,哲学家乔治·桑塔亚纳说过一句浪漫的话:“我与春天有个约会。”那堂课没有讲完,他就急不可待地赴约了,因为一只知更鸟正在窗外等他。在北京,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春天要穿过漫长的冬季远道而来,一路上沟沟坎坎,不少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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