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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事俗说

 扬眉剑客 2024-05-13 发布于山东
#亲历者言# 我姥爷提起当年在山西当八路(是正规军那种,不是所谓的土八路),整个抗战期间弹药与生活物资奇缺,最困难时期,他们整整一个齐装满员的连队只有十几发步枪子弹,其中十发配给作战部队(也不知道这么几颗子弹他们咋分配),夜间警戒暗哨一人一发,值班排长的马枪里给填进一发。其他人只能依靠刺刀梭镖,那刺刀也不全是鬼子那种制式的,跟梭镖头儿一样,系当地老乡铁匠炉出品,钢口不佳,一磕爱弯爱破的。吃的方面,大米白面甚至玉米面那是梦里头才敢见到的东西,平常大多时候是吃一种泡了脱皮,并且起很大黄沫,有股臭烘烘味道的黑豆,咋煮都不爱烂,还要掺杂进各种自采的野菜,饶是那样还不能保证天天能吃得上,有时候两天才有一顿。至于肉蛋奶,那更是与他们远隔了宇宙,有人千方百计去掏山崖石缝里的鸟蛋,去汾河里摸鱼,甚至套一种短尾巴的山鼠来改善伙食。调味品更是比吃食还要稀罕,酱油醋香油一概没有,全连每人每天平均不到一枚玉米粒大小的黑盐疙瘩,饭菜从干到稀不杂一丝油花花。食物的短缺差不多等同于敌势威胁,一直困扰着他们。穿的方面,战士们常年一套军装是常态,补了又补的,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套剪补裁染的本事,比举枪瞄准还要熟练。当时没有洋布做军装,只能用本地产的棉土布,因此生活训练中磨损得很快,还没有好用的印染材料,故而补丁更迭得快,来不及补染,许多人把军装穿成了“三色百衲衣”。后来部队开赴太原,一路引得老百姓侧目,议论纷纷,说哪来的扛枪叫花子团。至于被服,姥爷是到抗战最后那年才背上了全面絮的一套被子,此前都是拿稻草谷子秸秆等物蓄的铺盖卷,好多人都有过行头儿被牲口扒开,当成草料吃下去的经历。当时没有条件保证个人卫生,无论男女,不管年轻岁老,虱子狗蚤大个儿臭虫是每个人的忠实伙伴,平时没事儿把手探进胸怀扪虱捉蚤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动作,冬天扒下棉袄靠近火堆,听虱蚤被燎得劈哩叭啦的声响如闻过节鞭炮,是一种“高级享乐”。说到医疗条件,更是催泪,大病小病一律靠忍,轻伤重伤绝无麻药,只靠一条粗布巾(可以叼在嘴里以防痛不过咬碎了牙齿),消毒剂只有用砾石砑过几遍的土布(显薄且纤维眼儿均匀)滤过几次稍微显白的盐水水。

凡此种种难以详说。

得亏姥爷死的早,他老人家活着的时节还不兴抗日神剧,要是他活到时下,看见电视上军装齐整一尘不染,女的抹口红化着浓淡妆,踩奶油色小皮鞋儿,挎着急救包,男的梳油头搽粉脸儿,吃西餐住别墅,拿鸡蛋练打枪,开着哈雷摩托,穿皮衣搂娘们儿的情节,不知道会骂出什么样的话头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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