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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余秀华鲜有温柔的样子，不管是作品还是通身的架势，更像一个时时待战的勇士，持矛而立，或者像一个刺猬，随时准备竖起浑身的刺儿，总之，风格剽悍、冷风冽冽，怼人更是一绝。但是，前段时间，就在四月的春光旖旎里，余秀华发了一段文字，这样写：“静姐是我敬佩的女人，她的生活状态，心理状态都是我要学习的。难为你写了这么多，谢谢亲爱的姐姐！”这是余秀华文风中难得的温柔词儿，第一次没有裹挟任何情绪，平和平静温润，我一下子就意识到，她真的被这个她称作“静姐”的女人熨帖了。“静话集”是伊能静开设的一档访谈女性的节目，其采访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余秀华。她说：“我以为，我已经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人了，但在她面前，我所经受的微不足道且无法比拟。”她感慨：“她的标签如此之多，且读来惊心动魄：Ｘ妇、粗俗、露骨、家暴、示爱、身体缺憾。而她纤细、深刻、渴爱、苍凉、天真的灵魂，被这些标签缠裹的暧昧不明。每个人都在她身上读见自己想读的部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能折射人性的镜子。在她身上获取谈资，读到粗鄙的人们，不过是他们自身的投影。而我更多的是照见了她的纯粹，那满满的生之欲望，以及无以名状、对千疮百孔的世间的爱。”读了这些文字，你就能明白，她真的触摸到了余秀华的内心最深处，世界上唯有懂得，能换来同等价值的温柔。所以，余秀华才卸下了强悍的盔甲，第一次在另一个女性面前露出了需要被抚慰的伤痛。相较于余秀华，伊能静为大众所熟知的标签是歌星、演员、作家。虽然作家这个标签放在最后，但很长时间以来我发现，伊能静的文笔相当不错，并且，她身上有个最显著的特质：温柔的强悍，就像藤蔓，看似温和缠绵，却韧性自由，有种温温柔柔的野蛮，特别适合在俗世的夹缝间伸展自如。这种魅力当然不是与生俱来的，是被生活无数次毒打后练就的。她是家中第七个孩子，从小因为是女孩不被待见，父母离异后，一度颠沛流离，相继在继父养母处小心翼翼讨生活，14岁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成长过程中过早承受了拮据苦难，与哈林的婚姻也宣告失败……但这些狗血剧情，在伊能静面前都是小儿科，她用强悍的温柔支撑着自己，会写擅唱能演戏，永远在各个领域活跃着，永远活得有声有色。那年，秦昊义无反顾地选择大他10岁的伊能静，外界不看好这段姐弟恋时，伊能静仅对秦昊回应了一句特别温柔和煦的话：你是我最喜欢的演员，我是你童年最喜欢的偶像。从某个角度来说，余秀华和伊能静的精神内核是极其相似的，都绝不屈服于命运给予的束缚和框架，都在勇敢地不遗余力地做最好的自己。静话集里，余秀华表达的语言虽然磕磕绊绊，但她的思维与逻辑却是跳跃的音符，所说的话都透着闪光的通透与野性。对，就是这个词，野性，张扬，不循规蹈矩，在中国人约定俗成的每一个汉字里摇摆着毫无顾忌的舞蹈，辗转腾挪又收放自如，天真烂漫又野性十足，你可以不喜欢，但绝对会被她文字中含着伤痛的灵性所击倒，所震颤。在她驰骋的文学疆域里，她也真正做到了管你呢，爱谁谁，我自欢喜，我自心悦。她们俩采访间隙有句对话，伊能静说：我觉得我没白喜欢你。余秀华回答：你也可以白白喜欢啊。余秀华那一刻的神情特别可爱特别有精气神儿，那一刻，能感受到她俩的同频共振感。想了想，她俩最大的区别是，伊能静很会经营爱情和婚姻，她拥有如沐春风的情商和温柔，也得到了双向奔赴的爱情；而余秀华一直在期盼爱情，渴望爱情，却事与愿违，与90后小伙的昙花一现及恶语相向，说明迄今为止没有得到过爱情方面的滋养和庇护。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在说余秀华不懂经营自己的爱情。我是想说，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们，每个人的骨子里天性里都有温柔的因子，谁不喜欢软软糯糯，可可爱爱，温温柔柔、甜甜蜜蜜呢？就像大观园遭人厌弃的婆子们，也曾经都是美好欲滴温柔可爱的小女孩。余秀华被残疾和鄙视的冰岩埋葬得太久了，所以，她的强悍野蛮里就少了一点温柔力量的调和，需要假以时日，需要一些我们外界真正的包容和体谅，需要一些融化的力量，到那时，她会更强大。我说的融化，仅仅指社会上的宽容度，指嘲讽一个人时应首先要具有的悲悯和共情心。当然，这些所谓的伤害，余秀华的剽悍长矛完全可以达到自卫且屡占上风，我只是在解析一个温柔共情的舆论氛围的必要性。静话集里的余秀华，也有很多急急切切的表达，像嘈杂急雨，砰砰作响，但偶尔的一丝笑容和思考，却又分明让我嗅到了一丝温柔淡定的气息。这丝气息归功于伊能静吧，她的气闲神定是一枚镇静剂。岁月，过到底，就是心平气和熬生活这锅汤罢了。我想说，如果你没有被生活温柔以待，那起码也要做个野蛮生长的温柔者，既能护卫自己，也能慰藉自身。作者：冰儿，爱红楼，爱诗词，爱简单的生活，著有全新注译版《宋词三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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