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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沂运用“五气所病”理论治验三则

 循天园 2024-05-14 发布于广西

《素问·宣明五气》以五脏为中心,结合五行学说,从五味所入、五气所病、五精所并、五脏所恶、五脏化液、五味所禁、五病所发、五邪所乱、五邪所见、五脏所藏、五脏所主、五劳所伤、五脏之脉等方面阐明人体的生理活动和病理变化的规律,并加以归纳总结以作为临床诊治的指导原则。《素问·宣明五气》言:“(五气所病)心为噫,肺为咳,肝为语,脾为吞,肾为欠为嚏,胃为气逆为哕为恐,大肠小肠为泄,下焦溢为水,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溺。胆为怒,是为五病。”邓沂系安徽省名中医、芜湖市中医医院主任医师,从事《黄帝内经》教学工作30余年,临床上运用内经理论诊疗患者,疗效显著。

邓沂认为《素问·宣明五气》中“五气所病”乃指五脏气机失调导致出现的以声音为主的临床表现,具有较好的临床指导和用药价值。笔者有幸跟师学医,现将其临床运用“五气所病”理论中“心为噫、肺为咳、肝为语”诊疗经验介绍如下,以飨读者。

心为噫案

关某,女,53岁,2019年2月9日初诊。患者自觉嗳气不舒近3年余,加重1周,伴有脘腹满闷,食欲不振,食多易呕,口苦痰多,大便稀溏,完谷不化伴肠鸣,睡眠尚可,小便色黄。舌黯胖,有瘀斑,苔白腻,脉弦滑。辅助检查:窦性心律不齐;肝囊肿(3.3×2.0cm);慢性胆囊炎;幽门螺杆菌阳性。

诊断:西医诊断为胃肠神经官能症,中医诊断为嗳气、胃痞。

辨证:痰湿困脾,胃气不和,气机阻滞,心脉不畅。

治法:健脾化痰,理气和中,消痞散结。

处方:姜半夏10g,黄芩20g,黄连12g,党参15g,炒白芍12g,木香12g,炙甘草10g,干姜10g,鸡内金15g,炒麦芽15g,蒲公英20g,代赭石20g,枳实10g,旋覆花12g。7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分服。

2月16日二诊:诉嗳气较前减轻,胃痞缓解,余无特殊,故守初诊方加厚朴12g、莱菔子15g,去旋覆花,继续服用半月余。随访嗳气基本消失,胃脘舒适,食欲好转,精神尚可,幽门螺杆菌复查阴性。

 “五气所病”首论为“心为噫”。“噫”,《说文解字》载“饱食息也。从口,意声。”“噫”做动词,首见于《素问·至真要大论》:“饮食不下,鬲咽不通,食则呕,腹胀善噫。”大意指的是饱食或积食后,胃里的气体因阻郁而上升,并且发出声音,即噫,嗳气也。由此可见,噫主要是与胃肠有关,为何定为“心为噫”呢?《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岁厥阴在泉,风淫所胜……膈咽不通,食则呕,腹胀善噫,得后与气,则快然如衰,身体皆重……太阳司天,寒淫所胜……胸胁胃脘不安,面赤目黄,善噫嗌干,甚则色,渴而欲饮,病本于心。少阴之复,燠热内作……外为浮肿,为哕噫。”《素问·口问》又载:“寒气客于胃,厥逆从下上散,复出于胃,故为噫。由此观之,是心、脾、胃三脏皆有是证,盖由火土之郁而气有不得舒伸,故为此证。”

邓沂认为,中焦脾胃气机不畅则导致脾胃升降失常,故出现嗳气、呕吐的症状,然细思可知,其病本在于心,根据五行母子相及理论可知,心为火为母,脾为土为子,母行异常日久必然影响其子一行,本案患者心病气机不畅必然导致脾胃气机失常,故治疗上应心脾同治,补泻兼施。正如《素问·脉解》言:“所谓上走心为噫者,阴盛而上走于阳明,阳明络属心,故曰上走心为噫也。”故噫的发生与脾、胃、心三个脏腑密切相关。邓沂谨守“心为噫”论,予半夏泻心汤辛开苦降、消痞散结,主攻心下痞满而不痛之症;佐以旋覆代赭汤以降逆化痰、益气和胃,主攻噫气频作、呃逆呕吐之症。方中代赭石甘寒质重,降逆下气,配伍辛温之品姜半夏降逆止呕、散结除痞;黄芩、黄连、蒲公英取其苦寒之性,以泄心热而开胃痞。两方补泻兼施,心脾同调,而诸证自愈,嗳气自除矣。

肺为咳案

李某,男,29岁,2019年6月12日初诊。3天前因吹空调后咳嗽,痰液清稀,咳声重浊,反反复复,常遇冷加重,恶寒重,发热轻,伴有清涕,双下肢浮肿,按之凹陷,早轻晚重,夜寐不安,饮食尚可,舌苔白而滑腻,脉浮,双尺较迟。肺部听诊有湿啰音。

诊断:咳嗽(风寒袭肺,肺失通调)。

治法:疏风散寒解表,宣肺止咳行水。

处方:桂枝12g,麻黄10g,干姜10g,细辛6g,蒸五味子12g,丹参15g,黄连6g,盐车前子15g,柴胡12g,茯苓15g,炒白术30g,生石膏30g,半夏10g,甘草6g。7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分服。

6月19日二诊:患者咳嗽大减,咳痰较前减轻,双下肢浮肿也有所缓解,仍夜寐不安。守原方加煅龙骨、煅牡蛎各20g,去蒸五味子、生石膏,嘱继服20剂,后随访无恙。

按 “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黄帝内经·咳论》),揭示出咳虽然为肺的病变,但其他脏腑病变,均可波及到肺,导致肺气上逆而咳。《景岳全书·咳嗽》指出“咳嗽之要,止惟二证。何为二证,一曰外感,一曰内伤而尽之矣。”张景岳将其分为外感、内伤两大类,一直沿用至今。那为何《素问·宣明五气》中独论“肺为咳”呢?邓沂认为,“咳证虽多,无非肺病”。因肺为脏之长,心之盖,受百脉之朝会,其他脏腑发生病变均可波及到肺,故“咳嗽不止于肺,而亦不离乎肺也”。

邓沂认为,不管是外感六淫还是内伤脏腑功能失调所导致的咳嗽,其基本病机是由于肺失宣降,肺之气机升降出入失常,肺气上逆所致,把握住这个总纲领,在临证施治之时,方能有的放矢,击中肯綮。正如《黄帝内经》所言:“五脏各以其时受病,非其时各传以与之。然则五脏之咳,由肺所传,则肺为主脏,而五脏其兼者也。”肺司呼吸,肾主纳气,肺伤日久累及肾气,肾失摄纳之权,气不能归纳于肾,而上出于肺则咳嗽,又因肾主五液,肾虚不能温煦气化,水泛成痰则咯痰清稀。患者宿有痰饮,复感风寒后导致外寒内饮之咳嗽且伴有水肿,故方用小青龙汤合越婢加术汤,以麻黄、桂枝解外寒而宣肺气,五味子、半夏以敛肺止咳、燥湿化痰,干姜、细辛以温肺化饮,石膏、黄连一方面解肌清热,一方面制约麻黄、桂枝的燥热之性,炒白术、甘草以健脾化湿等。诸药合用,宣中有降,散中有收,共奏解表散寒、温肺利水之功。

肝为语案

刘某,女,45岁,2019年4月20日初诊。患者平素性情急躁,面红目赤,一遇不合己意之事则易冲动暴躁,多言骂人,近日因丈夫外出出差,突然精神不振,表情淡漠,时时喃喃自语,精神抑郁,形体消瘦,夜间独坐不安,大便干结,3~4日一行,小便正常,舌红绛,苔黄,舌下静脉怒张,脉弦滑数。既往服用奥氮平每日一次,一次一粒,夜晚服用艾司唑仑片,每次半粒,一日一次。刚开始服用,效果显著,1个月后病情加重。既往有高血压(III级),子宫肌瘤切除史,无自残自伤史。

诊断:西医诊断为躁狂抑郁证,中医诊断为癫证。

辨证:痰气互结,蒙蔽神明。

治法:疏肝解郁,泻肝清火,化痰开窍。

处方:牡丹皮15g,焦栀子20g,柴胡15g,炒白芍30g,当归12g,茯苓15g,生地黄15g,丹参20g,郁金15g,炒麦芽12g,枳实10g,炙甘草10g。7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分服。

4月27日二诊:患者情绪明显好转,神志较前清醒,守原方加川楝子12g、煅磁石30g。

服用半月余后复诊,头晕头痛缓解,睡眠质量较前好转,睡眠时间较前延长2个小时,偶有胁痛,余无特殊。守二诊方去煅磁石、枳实,加玄胡12g,将郁金换成醋郁金,续服20剂后随诊,诸证平稳。

 “问答之声曰语。语出于肝,象木有枝条,多委曲也。”明未清初医家高世栻《素问直解》注:“语,多言也。”《灵枢·经脉》载:“肝足厥阴之脉……属肝络胆,上贯膈,布胁肋,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就经络循行部位而言,足厥阴肝经循喉咙而上,故肝与“语”密切相关。因此,肝若患疾或肝气不循肝经,不守肝脉,则临床上以多言为主要症状。从其临床病证而言,明代医家张景岳《类经》注:“热入于脏……则肝气乱,故狂言而惊。”则说明肝经有热则可以引发狂言。

邓沂认为,患者由于情志失调,木失条达,肝失疏泄,导致肝气郁结,故表情淡漠,时时喃喃自语,精神抑郁,同时其性格平素比较暴躁,故根据《素问·刺热论》“肝热病……热争,则狂言及惊”,患者肝经宿有郁热,久之则灼伤津液,熬炼肝血,故易或狂或谵,治应以丹栀逍遥散为主方,结合患者兼证进行加减化裁。正如清代张志聪《黄帝内经素问集注》“肝主疏泄也,肝主语,谵语者,肝气郁也。”提示“魂失其守”“肝气郁”皆可引起谵语。又如清代姚止庵《素问经注节解》注:“语者,所以畅中之郁也,肝喜畅而恶郁,故为语以宣畅气机之郁。”因此根据“木郁达之”的治疗原则,治宜以柴胡、炒麦芽、枳实以疏肝理气,牡丹皮、川楝子、焦栀子以泻肝清火,郁金、茯苓、甘草健脾化痰,芍药、丹参、生地黄以养血柔肝、缓急止痛等。诸药合用,共奏疏肝解郁、行气止痛之功。(宋添力  湖北民族大学医学部)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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