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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星回来了，带着他的东北爱人和孙子回来。 要回来的前一天，星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回来一个星期。 那天傍晚，带孙子璁儿去星的家吃饭，他的家邻海的小渔村。刚停车璁儿看到星的孙子在门口玩，连忙跑过去跟他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奕璁。”星的孙子看着璁儿迟疑了一下用海话说：“鲁好！我喊做斌斌。”璁儿没听懂茫然地看着他。 此时，星走过来问我：“璁儿不会讲海话？”我尴尬地摇了摇头，星“切”一声说：“真是丢假，电城仔竟然不会说海话。我的老婆儿子孙子海话可以说是十级。”说话间，星的爱人走过来，用海话跟我打招呼，并叫我和星进去吃饭。 用餐时，我听到星的孙子和爱人都说着一口流利且纯正的海话。 星是我年轻时的一位好友，三十三年前跟着他的舅父去了北京谋生。去了北京后一年之中就只有清明节和春节才回来。星在十多岁时母亲去世，父亲靠着一条小渔船含辛茹苦把他和年幼的妹妹扯大。十几岁的星不读书跟着父亲出海捕鱼。星去了北京后，就剩下父亲一个人来管理那只渔船。  饭后，星说到海边走走，初夏的海边，风也大，海浪在夜色中哗哗响着。 星告诉我，他结婚后，父亲每次打电话给他都要让他回来，说人老了。驾船出海风浪稍大点就受不了。父亲说等星回去把船交给他，父亲就可以刀枪不入马放南山了。星说，那时刚从舅父公司出来自己创业，不可能放下手头的事情回来做一条小渔船。星叫父亲把渔船交给妹妹和妹夫打理，父亲见星不肯回来，也就只有把渔船交给妹妹和妹夫。父亲临终前，再三嘱咐妹妹，等星回来就把渔船交给他。 办完父亲的后事，妹妹和妹夫说起父亲临走时交待的话。星说渔船还是交给妹妹他们，因为他在北京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了，并告诉妹妹，下个月他回来把她们一家接到北京去。 谁知道，星回到北京的第四天夜里，接到他叔叔的电话，他的妹夫和妹妹出海捕鱼，在外海出事了，妹夫和妹妹双双遇难。 星说，妹妹和妹夫的事，像两座大山压在他心里十来二十年。他把外甥和外甥女接到北京生活，算是对妹妹和妹夫的一个弥补。 要回去时，星突然指着博贺湾大桥半空上的一颗星说，父亲说，母亲生我那晚，父亲正在海湾的滩涂摸鱼，姑姑跑到滩涂找父亲回去。父亲说他抬头那一刻，西南天空有一颗星又大又亮。回到家母亲刚好生下我，看到我父亲就说，这孩子就叫做“星”吧。父亲说，做海的人，除了要有一盏灯，还要一颗星来做方向。 次日早晨，星打电话过来，邀我去海滩散步。 与星踩着柔软的海滩慢慢走，突然星面对着茫茫的海面跪到沙滩上，对着海沉声说，媚，哥回来了。哥对不起你们。如果当年我回来做船，你们就不会有事了。 说到这里，星泣不成声。我把他扶起来劝慰他：“天灾人祸，这都不关你的事。再说，事过这么多年，你把他们的儿女培养成人了，他们知道也是安宁了。” 星说，特殊的三年里，许多事情做得不如意，慢慢的，心生退意，去年开始，把事情交给儿子和外甥打理，他是想带着东北妹回来了。人，这辈子，无论驼背着多少不幸和困苦，总是凭着一颗坚韧的意志向前行。以前，我是父亲的星是他的方向。到后来，父母和妹妹妹夫成了我的星和方向。 甲辰四月初七夜，记于雨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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