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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看脸的话，他得有小五十岁，黝黑的饱经风霜的脸上，盘旋着许多深浅不一的皱纹，像经年的老树皮，头发是一大团灰蒙蒙，乱蓬蓬的枯萎野草，毫无光泽可言。 外套被洗得脱了色，这是几年前他过本命年的时候，一咬牙一跺脚在夜市上淘来的打折货，其实还不值老板平日里一包烟钱，却是他最好的衣服了。裤子上密密麻麻各种泥点和油漆，鞋子穿了不知道多久，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都是打工赚钱，可他那里的说法不一样呢。 他出来打工不是赚钱，他是苦钱。 是的，这些年，老婆孩子的生活费，老人的医药费，家里起新房子等各种开支，都是他一分钱一分钱苦回来的钱，所以说是苦钱。 他这个乡下来的泥瓦匠，为了碎银几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穿梭在不同的房间里，忙忙碌碌，碌碌忙忙。 这天一大早，他和往常一样，骑着老掉牙的电动自行车，城中村里钻出来，直奔雇主家去。 车后座绑着一个白色油漆桶，桶里是各种干活的家伙什，少不了一大瓶冰冻矿泉水。 为了减少麻烦，在小区保安开口之前，他习惯地哈着腰，使劲地笑，竭力让人感觉不到这是装出来的笑容，先给保安递了一支过得去的香烟，这才顺利地走上楼。 轻车熟路地干了一个上午，午饭吃的是雇主订的外卖，饭菜分量很足，肉可不少，比他平时吃得好多了，下午干活也觉得有劲。当然，他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工钱，心里是更加高兴了。 当他提着塑料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小区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半边太阳挂在西边，太阳底下有几道难得一见晚霞。 他随意瞟了一眼夕阳，暗自嘀咕，还是老家的更好看。 他继续走向小区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慢。 他觉得远处的人愈发模糊起来，心口猛然之间刺痛起来，仿佛有一根粗大的针从后背狠狠地刺穿他的身体，这比儿时他父亲皮带抽的要足足疼上一万倍。 紧接着，他右手一松，塑料桶“咣当”掉落到地上，零零碎碎散落了一地。他左手攥成拳头捂住胸口，腿一软，眼一黑，迷迷糊糊地一头栽了下去，耳旁隐约传来惊呼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正准备把他往救护车上抬。 我没事，我去不……不……我不去医院。这一趟救护车要好几百块钱，一天白干都不够，他可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着急忙慌地拒绝医生的好意，以致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 你现在的症状，应该是心脏病，不能再干这些体力活了。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地上那堆工具，好心地劝他。 什么？不能干活了？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把他霹傻了。 待了几秒钟后，回过神来的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皴裂的手指在斑驳的屏幕上划拉了好几下，终于把电话打了出去。 他颤抖着把手机贴在耳边，焦急地等待电话的接通。 老婆，我，我不能苦钱了……他这个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的汉子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右手疯狂地抖动起来，左手拼命地捶打自己，眼泪滚滚而下。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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