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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良先生有趣的往事
作者：方绪南
新中国成立后，移风易俗，人去世了，开个追悼会，寄托哀思。时下叫追思会。有的人说：追思一个已去的人，不能总是悲悲切切，要多想他生前有趣的事、值得回味的事。他就不会在地府转悠，三魂七魄如紫烟飘去，更会爽歪歪到极乐净土去快快乐乐修行。我与方良共一姓方的大帽子。他爸爸的爸爸是我们店头塅里北面一个叫“丁家湾”的地方的，丁家湾在过去交通闲塞的年代，如世外桃源，在远远的山峰上立北南望：在晴朗的天气里，幽幽丘陵如鲤鱼翻滚的白肚儿；在烟雨朦胧的日子里，伫足观赏，如仙人洞府般的胜景。拉开近镜头：沟壑纵横，潺潺流水中鱼虾自由嬉戏；每家每户都有桑麻围绕的小池塘，翠竹掩映的农舍，在坑洼的角落里时隐时现，鸡犬相闻，颇有诗意，人们都乐于农事，都不想出远门。这里没有贫富悬殊，更没有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战乱时期，从没遭受兵匪的侵扰。所以这里的人自得其乐，幸福感强强。 我就说祖脉发于此的方良先生吧！他当过兵，开过书店，撰过碑牌，当过孩子王，在挣不到一家人的衣食时，才无奈地离开故乡，与蜂拥的人流南下打工，在一家厂里打工就是21年，干到退休的年龄。本来应得到厂里一笔补偿，但狡黠的老板也不好叫他走，他就继续在厂里当门卫，我半调侃半开玩笑说：“你应该拿两笔钱：一笔是退休金，最起码也是你们厂里的平均工资；一笔是返岗工资。你拿的应该是双倍工资。”他很满足的笑着说：老板也不容易，只要现在能继续给我发工资就可以了。 他写过一个叫衍老子的篇什子，故事写的是：衍老子在春季里扶犁打耕时，蓝天里，一只飞得翅膀都僵硬了的孤雁突然坠落在衍老子头上，随即又落到殷红田中的稀泥里，衍老子感到口福从天降，旋即降住牛，卸下颈辖。回去将可爱的死鸟拔毛掏去内脏，好一个清蒸野味做出来享受了一顿。谁晓得：这是发物又是躁性太大的食品，他老人家吃了以后，嘴巴肿得一个猪嘴筒一样，衍老子的孙儿们看到方良写的这混账文字，就大发雷霆，说丑化他们的公公，扬言要对簿公堂。方良听到后，真有些慌张，说要委托我做他这个被告的诉讼代理。我聊侃着说：朋友归朋友，我们所里是要统一收代理费的，那收费标准好高嘞，要收的你两个月的工资呢？我们所里接受代理后，我就要进入程序：针对对方的诉求、事实和理由，找到抗辩的相应证据，调查取证、书写答辩状，参加庭审等工作程序的报酬是要以小时计算的，每小时的代理费保底是1000元以上。他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我是一个陌生人。但他马上沉住气，不愠不火说：这个没问题。我作古正经的样子刺激着他不停地咽着口水。随后我与对方代理人几番交涉，当然是息诉了。 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他与他老婆因琐事吵架了，可以几个月相互不说话，但他外出有事，总要留下一张“爱妻，我因有事，若干天不回来，夫君方良留言。”字条摊在平桌上，用剪刀压住。还有夫妻那个快乐事，可以一两月不话事，但那个每隔几天，可是必作功课。这是他说的体己话，读者大可不必张扬。 我们附近的道岩观原先有一个“九老祠”。文友中在他的倡议下，组成了一个冠名为“八老”的群，后来邓氏名媛淑女小波小红戏谑道：我们姐妹三个拼成一个，总年龄618岁，搞一个“新九老”如何？但成也方良，败也方良。他说远在异乡，人情难应付，他先退出这个群，随后这个群的文友旋即次第退出，“新九老”存活不到一年，就土崩瓦解了。这也许成为历史上“第二代新九老”的传说故事，也不尽然。
方良手抄初稿《余虎恩》急切切期望地方政府资助付梓，7561克打包保价邮寄给家乡某要员，可惜不经意间当成废纸丢损了。他急匆匆赶回来查找没着落。我为了宽慰他，说道：不要紧，我们湖南的作家张扬《第二次握手》初稿也是丢失了的，第二次重写比第一次写得更精采。方良欲哭的表情更难看了，瞪着眼骂了我一句：“疤脑逼，痒咯不晓得痛的……”我只能嘿嘿地冲着他傻笑。我请他吃饭，席上，我与并排坐在一起，我看着他的秃头，忍俊不禁，并侧着头碰了他一下。他举手拍了一下我的光头。他似乎忘记了丢书稿的烦心事。非常释怀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在对面坐着的志哥，边举起手机边开玩笑道：两个180支光的电灯泡照着，这个包间不要开灯也没事。这时两个熠熠闪光的光脑壳的照片已定格在手机里。我们一起说起了开心事，包间菜肴紫气氤氲，刺激着味蕾直流口水；酒香挑拨着方良兴奋起来，顷刻忘乎所以，失落烦恼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唉！人生无常，我们都是红尘中的匆匆过客，方良先生一场大病初愈，或者说回光返照吧？他猛然醒悟：该落叶归根了！他头天预订高铁票，返回故里，与我们度过快乐的余年，他也深知道：我们这代人的悲哀，也是中国式的悲哀：就是他乡容下了灵魂 ，故乡却安放不了肉身，在这矛盾中纠结、撕扯……这也是农民工背井离乡的心酸。也是城里人与乡里人永远隔膜的原因！谁知另天竟撒手而去。可怜家兄弟！ 肯定有的文友会说：是文友怎么不说“往日的文事”呢？却写些这支巴卵窍的东西呢？不说好，却道天凉好个秋（暗暗哭泣）……我只能保持沉默，因为沉默是金吧？
作者简介 图片：何志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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