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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孙凤竹拖着肺病，嫁给张兆和的弟弟张宗和。洞房花烛夜，她吐了血，忍不住哭道：“这是不好的兆头啊！” 1936年盛夏，烈日炎炎，青岛海滨却透着一丝清凉。22岁的张宗和跟随四姐张充和来此避暑。一天，张充和邀他参加昆曲曲会，说是有位小姑娘唱得特别好。 曲会在一处幽静的庭院中举行。廊下数十把椅子一字排开，前面搭起了简易戏台。张宗和端坐其中，略显拘谨。 戏台上，一个身着月白衣裙的少女缓缓走出，正是孙凤竹。＂妾本良家女，不恋章台贵。奈何两情深，负却春闺意……＂孙凤竹唱腔细腻圆润，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张宗和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佳人，竟看呆了眼。演出结束，他鼓起勇气上前邀她看电影。孙凤竹羞涩一笑，轻轻点头应允。 之后几日，两人如胶似漆，游遍青岛名胜。孙凤竹留着利落短发，穿着月白旗袍，俏丽又不失大方。张宗和西装革履，一口京片子，谈吐不凡。海边漫步时，两人肩并肩，笑语盈盈，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张充和见弟弟情根深种，主动提出为他说媒。张家家世显赫，孙家欣然应允，两人订下婚约。 假期结束，张宗和返回苏州执教，孙凤竹留在青岛。每周，张宗和都会给心上人寄去长长的家书，诉说相思之苦。孙母看着成堆的信笑道:＂这小子，尽说些没要紧的话，真是的。＂孙凤竹红着脸，小心将信笺收好。 谁料到，第二年抗战爆发。张家举家迁往武汉，孙家背井离乡去了广州，恋人从此天各一方。家书渐渐断绝，唯有惦念永驻心间。 纵使相隔两地，张宗和对爱情的追求始终坚定不移。战乱纷飞，他愿用自己的臂膀，撑起心爱之人的一片天空。 1939年，经过两年的兵荒马乱，张宗和和孙凤竹终于在昆明结为夫妻。婚礼选在蒋梦麟的府邸举行，张家几位姐姐和一些文化名流如杨振声、梅贻琦、朱自清等都出席了。然而，孙家上下却无一人到场，原来孙父早已去世，孙母身患重病，孙家长兄又是个不负责任的纨绔子弟。张宗和知道，若不是自己坚持，凤竹恐怕就要沦为无依无靠的孤女了。 新婚之夜，本该是甜蜜温存的时刻，孙凤竹却突然吐了血。＂这是不好的兆头啊！＂她哽咽道。张宗和连忙安慰她，柔声说:＂别怕，有我在呢。＂ 婚后，张宗和为了谋生，常常奔波在外，小两口聚少离多。孙凤竹体弱多病，在家闷闷不乐，时不时耍些小性子。每当张宗和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总会遇到妻子无理取闹。 一天深夜，孙凤竹忽然要喝水，张宗和起身迟了些，她就生起气来，自己倒水时还泼了些在红绸被上，更加恼火。张宗和不辩不解，默默地帮她更换了被褥，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孙凤竹这才消了气。 尽管生活清苦，但夫妻俩仍有雅兴参加文人聚会。1941年的一个傍晚，张宗和和孙凤竹一同赴汪曾祺在晚翠园举办的昆曲雅集。晚风习习，宾客如云。孙凤竹一袭淡雅旗袍，端坐于廊下。张宗和吹笛相伴，音律圆润流畅。孙凤竹也偶尔吟唱，嗓音略显单薄，却字字直抵人心:＂叫他关河到处休离剑，驿路逢人数寄书。＂她虽体弱，但眉目间风韵犹存。夫妻二人并肩漫步园中，引得众人连连称羡，有人吟道:＂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然而，天妒红颜。孙凤竹的病情日益加重，张宗和却无力医治。夫妻俩商议，决定冒险生育。＂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给你留个孩子。＂孙凤竹握着丈夫的手说。 1944年，孙凤竹产下爱女张以靖。但她自己却再也没能从病榻上起来，年仅24岁便撒手人寰。张宗和万念俱灰，写下哀悼亡妻的《秋灯忆语》，记录了两人短暂而坎坷的爱情。 孙凤竹去世后，张宗和悲痛欲绝。他日夜思念亡妻，将两人从相识到生女的点点滴滴，写成回忆录《秋灯忆语》。书中不仅记录了他们的爱情故事，也有张宗和对凤竹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三年后，在亲友的劝说下，张宗和决定再娶。他的第二任妻子刘文思温柔贤惠，处处为张宗和着想。刘文思不仅主动要求祭拜孙凤竹的遗像，还将张以靖视如己出，悉心照料。张家人都交口称赞她是最贴心的大嫂。 然而，张宗和心中的那个位置，永远属于孙凤竹。他时常对着凤竹的照片发呆，喃喃自语。有时，他会带着女儿以靖，到凤竹的墓前凭吊。＂以靖，这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要好好记住她。＂张宗和指着墓碑，语重心长地说。 岁月流逝，张以靖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望女成龙的喜悦，抵不过伉俪情深的怅惘。张宗和常常梦见凤竹，梦中的她容颜依旧，身着淡雅旗袍，柔声唤他:＂宗和，宗和……＂ 垂暮之年，张宗和专门赴昆明，重游旧居。屋舍早已人去楼空，庭院里杂草丛生。伫立良久，张宗和才缓缓走出院门。晚风掠过，似听凤竹在耳畔低吟:＂叫他关河到处休离剑，驿路逢人数寄书……＂ 1977年，张宗和溘然长逝，享年63岁。弥留之际，他紧紧攥着凤竹的遗像，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也许，在天之灵的凤竹正在彼岸等他，就像当年在晚翠园里并肩漫步那般。 张宗和一生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了孙凤竹；而他最大的不幸，是太早失去了她。短暂而坎坷的八年时光，铸就了这段旷世奇缘。如今，人已逝，情长存。＂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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